姜文焕见他古里古怪,不明所以,便问道:“你笑甚?”
殷守说:“笑你。”
姜文焕怒道:“你笑我作甚?我看你一表人才,面相英明,内里却是如此颠三倒四之人!我说此等黑白分明之话,人人皆是心中是非分清,或愤然、或惭愧,唯有你一人抚掌大笑,仿若在嘲我,你内里必然迂回门道,句句反驳,你且说来!”
殷守收敛笑意,面色偏冷,先说一句:“我且问你,你如此信誓旦旦,可是亲眼所见纣王作的如此恶事?”
姜文焕见他直直看着自己,双目清明,一时间竟是语塞,只听那人冷笑一声:“朝歌与东鲁相隔甚远,你哪里能亲眼所见,不过道听途说罢了?”
姜文焕恼怒,大声吼道:“你莫要胡说,二位王子正在吾东鲁,二人来自朝歌,亲眼所见!”
“将军莫要恼羞成怒。”殷守淡淡开口:“你且听我反驳。”
姜文焕心想,我哪里恼羞成怒,这人好生气人,占着口头便宜,又说得风轻云淡,简直令人怒不敢怒,恼不敢恼,只得憋住闷气!
殷守扫过东鲁大军,见将兵个个面色愤然,刀剑蠢蠢yù动,眼神缓缓移动,确保人人都有被注视的错觉,便开口:“其一,姜氏死有余辜,且纣王并未杀她,她不过被自己恶事所类,心中有鬼,惊恐bào毙罢了。”
姜文焕大怒,大呼:“竖子尔敢!竟然大言不惭,口出污蔑!”
“将军又恼羞成怒了。”殷守轻笑:“将军如此阻止,显然是不喜吾等讲出实qíng。”
姜文焕气得七孔出烟,差点火急攻心,直忍得胸闷肺胀,又不能堵住那人巧嘴,不然反倒令人看他东鲁yù盖弥彰,便忍气吞声:“你说!”
“众将士!”殷守突然大呼,身躯缓缓一转,连同东鲁、商军一同扫视:“可是知晓我大商武成王huáng飞虎之名?”
huáng飞虎乃是一战将,骁勇善战,勇猛无敌,祖上又是七世忠臣,军中人人敬仰,哪有人不知?
当下便有将兵应和:“武成王乃名将,吾等敬仰!”
“可那huáng飞虎之妹,被纳入后宫,却惨遭姜氏杀害!”殷守一声怒喝:“尔等说说,东鲁姜氏,是否是贤良淑德,无一错处!?”
此话如同一坠地天雷,直劈得人肝胆惧震!哪里是姜文焕吼声能够相比?当下三军哗然,姜文焕怒喝:“竖子污蔑!”
殷守冷冷看他:“人证物证具在,后宫侍从左右,朝中忠臣良将皆是可以作证,又有亲眼所见,比你那子虚乌有、道听途说之语,那个真假?!”他又复而面向将兵:“将士们!公道自在人心!汝等已非三岁稚儿,此事朝歌人人皆知,东鲁地偏,游魂关路远,此事仿若家丑,人人不想传及,不想今日竟然有人乱编谣言,以诽谤乱军民之心!当真可恶至极!”
姜文焕想cha话,殷守却容不得他出声,又抛出一弹:“众将士可知姜氏为何被囚于和宫?”
“那和宫本是囚宫中贵人之地,姜氏在此,并不止是杀害huáng妃此一条,还有一条罪大恶极,那便是谋杀亲夫、遣人弑君!”
杀夫弑君乃是罪大恶极,此乃斩首诛族之罪啊!只是囚于和宫,未免太过轻叛了。当然,那绝人子嗣以及后宫诸多yīn事,不说也罢!
姜文焕已是怒无可怒,只问:“你如何得知?”
殷守答:“此事朝臣尽知,武成王huáng飞虎、首相商容、亚相比gān皆有经手,公开查办!”
姜文焕又说:“此乃你一面之词,尽不可信,真与假,朝臣、朝歌尽在遥途之彼,任你说得天花乱坠、黑白颠倒,皆出自你一张嘴,你不过动摇军心罢了!那二位王子被纣王追杀,正在东鲁,此事才是真真做不得假!”
殷守大喝一声:“二位王子何在?!两人若是敢当吾面说出纣王杀妻灭子之话,吾当任你处置!叫二人来与我对质!”
姜文焕见他说得气势汹汹,一声怒喝好大的威风,竟说得人心一颤,又是如此口气,这才想起,他连此人身份还不知,便已被反驳得无所适从了,便大声喝问:“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殷守冷笑一声:“尔等张开闭口讲谈吾名,竟是不识孤?”
听此一语,姜文焕大惊,差点跌下马来,喊道:“纣王!”
东鲁大军哗然,此人便是那‘昏庸无道,诛妻灭子’的纣王?但观他身披战甲,身姿英武,又气质清明,双目黑白分明,字字讲得清楚,句句说到要领,风轻云淡就已将姜文焕驳得怒火冲天,哪里看出他昏庸?哪里是被架空?这分明是运筹帷幄,一语便定了军心!
想来传言尽不可信。
殷守大声喝道:“姜文焕,还不下马跪拜!”
姜文焕被他一声大喝,差点下马,又见他天威惶惶,忍不住要屈膝跪拜,三军皆已被其震住,架空谣言不攻自破,东鲁已是师出无名,又听他缓声开口:“东伯侯世代忠臣,如今忽而反商,必然被jian人蛊惑,文焕乃是国舅,岳父是一方诸侯,身居万人之上,哪里是发自本心反商?孤此次前来,正是为国舅岳父拨开迷雾、看清是非!”
姜文焕见他说得言辞切切,又‘国舅’‘国舅’的喊得温甜,心中已是摇摆不定,又想大商铁桶江山,攻破何等艰难,成了虽好,但也留了乱臣贼子、谋朝篡位的骂名,可败了便是xing命不保、一无所有啊!不如一切照常,东鲁也是一方肥地,世代诸侯,天高路远,岂不美哉?
正当此时姜文焕左侧一名战将大呼一声,将姜文焕喊过神来,与他说道:“将军,莫听他胡说,此言不过缓你戒心罢了!二位王子投奔东鲁做不得假,东鲁已举旗,哪有回路?纣王定是诓你投降,借此一举剿灭吾等!”
姜文焕如大梦初醒,此话不错,一旦反商,哪有回头?他东鲁又不是冀州苏护所治那等小镇,不算大患,一旦明反,君王必然日夜不安,如心头钉刺,不得不拔,更何况又无妲己那般美人贡献,他姜氏一族定然死无葬身之地!
那战将又说:“将军且问他,帐中美人如何了?”
姜文焕这才想起,杨戬变作美人引诱纣王,现纣王挂帅在此,杨戬必然没有得手,若是得不了手,这边又计谋另一说辞。
姜文焕定定看他,问:“大王,臣有一未婚之妻,昨日走失,有人禀报她曾现身汴良,大王可曾看见?”
殷守看他,说:“孤不过huáng昏才来,不曾见过,国舅未婚妻何等样貌?孤定然帮寻。”
姜文焕说:“臣那未婚妻,貌若天仙,穿一身白衣。”
游魂关这边忽然一人惊呼:“大王,此美人不正在您帐中?!”
游魂关那人敞开喉咙大叫,三军尽数听见,只听那姜文焕大刀一甩,喊道:“大王为何qiáng占臣妻?!悲也!”
殷守冷笑:“你那未婚妻可是姓杨?”
姜文焕怒道:“正是!”
殷守说:“说来也巧,孤当真见过,那人躺在孤帐中,不知要作甚。”
纣王这话说得当真气人,在场jīng兵猛将,皆是男子,美人在帐,还说要作甚?且大王急色之名远播,那姜文焕说那未婚之妻又是美若天仙,想来那美人已是被大王纳定了!
姜文焕大怒:“昏君!还说作甚,定然是你qiángbī民女!我那妻子贤良淑德,无端怎会在你帐中?”
殷守大笑:“文焕,说来你得感谢孤。”
殷守此话一出,众将士皆朝姜文焕看去,寻常人被如此嬉笑作弄,又失良妻,必然气得口吐鲜血,但看那姜文焕却与寻常人不同,想来是忍功了得,居然连喝都不喝一声。
姜文焕因不明所以,怕他耍甚诡计,只怒不言。
但他左侧那战将却问:“将军为何要谢大王?莫不是qiáng占人妻,那可怜人还要道谢?”
殷守见问话那人不过十四五岁,样貌未脱稚气,却已是身高九尺,腰间一把大剑,看不出是何材质,见天子毫无惧色,神qíng十分倨傲,殷守看他:“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那少年道:“你莫要打岔,你一打岔,想必是转移目力,好让旁人记不得你浑事!”
殷守见他不报名,又看他头冠系了道家布带,身怀异宝,便知定然不是寻常凡人,便不看他,只与姜文焕说:“文焕,孤说此话,并非无道理,我且问你,你那未婚之妻,可是男子?”
姜文焕一愣,又见三军将士皆在看他,当下满脸通红,说:“不是!大王何出此言?”
殷守又说:“可是一只花斑猫?”
姜文焕大怒:“大王何必出言戏弄?!qiáng占人妻在前,胡说八道在后,大王,您将臣子至于何地?!”
话毕,已是拔剑蠢蠢yù动。
游魂关这头,三军将士、jīng兵战将,皆是紧握兵刃,做好万全准备,以防姜文焕突然发难。
只见大王面色微沉,说道:“并非孤出言戏弄,而是你那未婚妻,乃是妖孽所变,孤如此问话,是教你看清是非,辨妖人真假!”
姜文焕一愣,那少年却立马大怒:“何出此言?怎说妖孽变幻,人在哪里,你快说!”
殷守不去理会,不理那少年,待姜文焕回过神来问,他才说:“那杨姓女子,一会变作男子一会变作女子,常人哪里是如此,你说是不是妖孽?若不是孤心身正直,又武力蛮横,必然早被其害,若是放他回去,定然要去害你!我游魂关多人可以作证,那妖孽最终现出了原形!”
殷守盯住那少年冷声一笑:“那人原了一只斑猫jīng怪所化,又有一只同伙黑狗jīng,皆已被孤擒获,正在孤帐中待人发落,若不是孤及时揪出,文焕不知何时,得被害了xing命!”
姜文焕听此一言,愣在那里,那姜子牙来投靠父亲,又说带了一众仙道,行为古怪,他从来敬畏有加,也不问来路,今日听大王一言,竟是心惊胆战,他东鲁莫不是招了妖怪不曾?
只听那少年一声怒喝,已拔出大剑,在马背上重重一踢,直指殷守,大呼:“好个昏君,还我师兄!”
那少年此话一出,东鲁大军皆是古怪,军心大乱,大王刚刚点出那美人乃是妖怪所化,如今这少年直呼师兄,这还了得!?
殷守嘴角微翘,又做出痛心疾首模样,大呼:“孤已言尽于此,姜氏宗族,东鲁大军,孤从来看得极重,今日万里迢迢来此解开迷雾是非,不想尔等迷途竟不知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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