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场。
年轻的齐王两年前刚刚即位,今年才二十三岁,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田忌是他的叔伯一辈,又官至大将军,他平日也是十分看重和敬仰。如今竟在赛马这等小事上赢了他的钱,不得不说他心里还有些得意。
不过胜负归胜负,礼节还是要有的。在看到田忌用轮椅推着一个人向他走过来的时候,他还是忍住得意之情,正了正身,强提起君王的威严。
“将军莫非不服气?寡人的马就在那儿,寡人愿意与将军再战!”
“王上真说对了,末将真就不服气。”田忌看了一眼轮椅上淡定的孙膑:“再赛一次罢!”
“好!”齐王对于赢钱这种事自然是大为高兴。
田忌走上前,拿出钱袋,把剩余的所有银钱全部倒在了齐王面前的案上:“王上,这次末将豁出去了!”
“好!哈哈哈!”齐王正琢磨着怎么才能让这个“老”将军输得别太难看:“来人,再拿一千两黄金来!”
“将军,只要你赢了这些就都是你的啦!”齐王抑制不住兴奋起来。
田忌没有回话,反而低头对孙膑悄悄说道:“先生,只要赢了那些黄金都归你!”
齐王迫不及待想出风头:“那就开始吧!”
赛马形式为三局两胜,三局需分别使用各自双方的上中下三等的马匹。田忌与齐王赛马时所用的是最传统的上等马对上等马,中等马对中等马,下等马对下等马。然而田忌的马匹整体质量相较齐王的马匹还是稍弱。于是输的直接惨烈。
而孙膑低头想了一下,与马夫商量,调换了田忌马匹的出场次序。
第一轮,孙膑派出了田忌的下等马对齐王的上等马,输得惨烈。齐王不明缘由,只见田忌输给他,便暗自得意起来。而田忌看到孙膑如此安排,思路仿佛被打通。
第二轮,田忌的上等马对齐王的中等马,胜。
第三轮,田忌的中等马对齐王的下等马,胜。
齐王惊愕地面对比赛结果,说不出话来。
怎么回事?还是那些马,田忌怎么就赢了?
田忌的内心则是矛盾不已,一方面他赢了比赛很高兴,另一方面他意识到他居然连最拿手的赛马都比不过孙膑,要多亏孙膑帮忙才赢了齐王。
孙膑早有预料一般,没有特别高兴,反而拱手远远地向齐王作了一个揖。
齐王这才正眼瞧坐在轮椅上的孙膑。
青年的发丝简单地拢起,眼神清澈,五官端正,皮肤白皙,好似他养在内宫的清秀小侍,却比那些小侍美上数倍。
可惜,脸上刺了字。划破了那张完美的脸。
齐王终是先开口:“田忌,这位先生是……”
田忌将庞涓囚禁孙膑以及孙膑的身世才华细细诉说了一番。
齐王的眼睛顿时噌亮,早不在意刚输给了人家一千两黄金的事,忙问刚才是否孙膑帮着田忌出主意赢了赛马。
孙膑供认不讳。
齐王收起了一些帝王威严,使得自己变得恭谨一些:“先生是如何想到此种方法的?”
孙膑认真地看着齐王:“兵法有云,以己之优,克敌之劣。兵法就是在绝对的力量优劣之间周旋,如同王上您的马和田将军的马,就是显而易见的强势和弱势。所以按部就班规规矩矩地比只会被力量折服。而我用的,就是兵法。”
“那,什么才是兵法?”
“知己知彼知序知心,对各方势力实力的了解,对自身优缺点以及调整空间的评估,对战场情形战争秩序的通晓,还有对敌方和我方将领君王士兵心性的摸索。从而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战术调整——如同这场赛马,我只要将田将军马匹的劣势抛弃掉,留下优势专门攻克齐王的马,自是最有利的战术。”
齐王领悟地连连点头,礼貌地掀起衣摆起身就走向孙膑,接过田忌手中的轮椅推手,恭恭敬敬地推着孙膑走向马场旁人烟稀少的湖畔。
田忌长大了嘴巴,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他看着齐王一边推着孙膑漫步一边和孙膑说话。他不知道他们聊的什么,但是应该与孙膑刚才所讲的兵法有关。
于是他就一个人面对着一千两黄金坐了好久,才看到齐王满脸尊敬恭谦地推着孙膑回来了。
“大将军,孙膑先生从今日起,就是寡人的老师了。他住在你府中你须得好生照顾,单独辟个有水有竹的院子,好让老师能清静地生活。”
“末将遵命!”
孙膑先生嘛,不用说他也会好生照顾着的。
毕竟是兵家大才。
可他心底却有个声音在提醒他照顾孙膑并不是因为他的才华,而是些别的什么。
至于到底是什么,他也不知道。
齐王回宫后,田忌扶着孙膑上了马车。
田忌不知为何,没有赢了赛马的高兴,反而有些闷闷不乐:“你是故意的吧!”
“什么?”
“故意在王上面前谈论兵法,是想让王上关注到你,重用于你。”
孙膑想了一会儿,点头道:“是的,没错。”
“为什么?”
“他日齐国若与魏国开战——”孙膑的目光骤然冷了下来,“我定要大败魏军,杀了庞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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