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你觉得哪位朝臣有足够的地方经验、做过布政使、巡抚,还能够知兵事的,能做了蓟辽总督的人,把王再晋替换回来也就是了。”
张问达比周嘉谟也没小几岁,他平日里还真没带留意谁可以做兵部侍郎。或者说他真的没太留意能做得了蓟辽总督的人。听了蓟辽总督的人选条件,他第一个想到的周永春。
周嘉谟嘲讽道:“周孟泰啊,你当我没想过吗?可你用谁去接周孟泰?谁与熊廷弼能和的来?究竟是朝廷大事重要,还是你脑子里那固化的文臣武将壁垒重要?你可别和我说看不明白天子的用意啊。”
关于蓟辽总督的事情,文球是在萨尔浒之战后,被朝廷急命替代重病的汪可受,本就是临时捉急的行为。想想汪可受出生的那年,文球就中了三甲进士,却在汪可受之后做蓟辽总督,就知道二人在先天的差距。而汪可受主持蓟辽事务的时候,虽不如薛三才那样崖月高悬,但也在很好完成本职事务上清廉如水。
就像之前天子曾在小朝会所言的那样。
“薛仲儒与朝廷有功有过,其功劳有目共睹。其过是朝廷不该把他放到蓟辽总督的位置上。那位置适合熊廷弼这样的、对外在的威胁,有明确的警惕性的官员。”
至于文球在蓟辽总督的位置上还远远不如薛三才有建树,与汪可受也相去甚远。现在周嘉谟拔擢王再晋过去,就是想其能够如汪可受一般担起蓟辽事务。
张问达被周嘉谟问住了。但他并不觉得御史弹劾周嘉谟、上疏天子有什么错误。周嘉谟遗憾地看着他,张问达要是这么走下去,跟不上天子的想法,用不了多久就得换位置或者致仕。
想到自己还得预备左都御史的人选,周嘉谟愁得双眉打结。
朱国祚与何熊祥在张问达走后过来看他。对这位老尚书,二人抱着极其恭敬的态度。
“部堂,不要你上疏与陛下。”何熊祥看不御史弹劾的势头,委婉地劝周嘉谟。
周嘉谟笑笑,“令英国公世子暂代兵部侍郎就是陛下提议的。”
朱国祚担心地说:“天子年幼不知御史厉害,万一他扛不住,老大人岂不成了替罪的?”
周嘉谟叹口气:“若是老朽看走眼了,替罪也就替罪。”
朱国祚与何熊祥交换一下眼神,莫非天子有什么……
周嘉谟看着这俩千挑百选的助手,谆谆教诲道:“天子虽年幼,但是想事情却长远。你们以后在吏部只管按着天子的用人标准去选材。你们放心,老朽五十年什么阵仗没见过。”
周嘉谟不搭理御史对自己的那些弹劾。老都老了,没精神头与那些小御史们辩驳,没人也不能用勋贵子弟进兵部的糊涂念头。好坏都在天子那儿呢。只等大朝会看天子怎么处理这事儿。
他看天子可不像光宗那好说话的性格,会跟着御史的话音行事。
果不出他所料,大朝会出来弹劾的御史愈多,坐在御座上的天子脸色就愈沉。到后来天子冷森森的目光盯着弹劾的御史,让周嘉谟产生了猛兽要择人而噬的感觉。
等御史不再发言了,天子那难听的声音好像从天外传来那般遥远,内容却是照着所有人的脸上扇巴掌。
“朕认为满朝的臣子就不应该有文武之分别。盛唐的时候,那些上马提枪能领军,下马提笔做文章的治世臣子,其中有多少是勋贵?怎么勋贵就不能去兵部任职了?
若是你们文臣以自己是进士为骄傲,勋贵以自己投胎本事高自豪,比对盛唐的那些文臣武将,谁能挺起胸膛说自己不比他们差?站出来给朕瞧瞧。”
不论文臣还是勋贵,谁都不接天子刻薄话。这都快过年了,天子是存心要朝臣惭愧的不能出门吗?
“朕以为兵部侍郎要知兵事是最基础的履职要求,莫非你们认为不知兵事的人能做好兵部侍郎?还是你们认为数术很差的人,能适合在户部做好主事?能担得起县令的职责?”
天子这话涉及的内容就多了。县令是要管一县之地的粮谷征收,但是太多的县令都是依靠六房的老吏、依靠师爷的。
周嘉谟抬头看少年天子,心里想的却是大计的标准要改改了;派下去做县令的人得通数术。公鼐若有所思,他想的则是国子监里要增加数术的授课了。
孙如游眯着眼心里琢磨,是不是建议明年的县试加点儿数术的内容呢?秋闱必须得加数术,因为有些举子是可以谋到下县的县令职位。
崔景荣对那些慷慨激昂的御史现在是恨得牙根痒痒,本来英国公世子是暂代兵部侍郎的职位,你们这么闹不是逼得天子直接任命他做侍郎吗?
英国公极力地低头,把自己的表情藏起来,心里简直笑开了花。自家的儿郎都是从小被逼着学文习武,尤其是要继承国公爵位的世子,祖宗早留下不可懈怠训语。天啊,功夫不负有心人,二百年啊,多少代人的辛苦,终于等来了祖宗所说的这一天。
一个□□丢下去之后,御史里立即有人忿忿不平,大声对奏道:“本朝文武有别已经二百年了。”
“二百年就是道理了?那君子六艺的年头更久,岂不是道理更足。你们谁能够六艺皆通?或者谁来说说自己不通射御?谁来告诉朕他不是君子?”
乾清宫里挤得满满的朝臣,在天子的目光扫到自己的时候都低头。哎呀,谁肯冒头去跟天子辩驳,是不是君子早就不是以是否精通六艺为标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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