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应蛟大笑,把手里的最后一张纸递给毕自严。
“景会,你记得不错。杨子微是万历十六年的,十八岁中举,隔了一科进士及第。周明卿选的十人里,陛下最中意的就是他了。连连叹息苏茂相蹉跎了呢。”
毕自严也感慨道:“宏家是有大才之人。郭万舆能得周尚书相推也必有过人之处。”
“陛下与老夫说,你若能撑个二十年,杨子微就是你现在这个岁数了。再往后的话,天启元年的进士、他的门生就长起来了。”
毕自严想想天子派到户部观政的新科进士,尤其是二十出头的那几个,喟叹道:“陛下的眼光都看到二十年后了,真不像少年登基后才启蒙的人。”
“压不跨的人,成长起来就不容小觑。天子若是能像目前这样做十年,海宴河清的天启,将国强民富,比万历兴盛更持久。”
为治河向勋贵筹款的事情,张罗了三个多月,最后还是依着天子的主张,按着朝廷去年向海商借银子、由户部出面的程序签了文书。这中间还出了一件事儿,扬州的盐商向户部提出可以无息资助朝廷整治淮河。
把汪应蛟喜得都看不见眼睛了,乐呵呵地在中秋筵席向天子提起此事。
黄克缵看不得他那见钱眼开的笑模样,泼冷水给他。
“你当借盐商的银子不用还吗?海商的银子是无息的,勋贵的银子也是无息的,盐商的银子值得高兴么?”
汪应蛟正色道:“海商是被逼的。内有朝廷的压力,外有西洋人荷兰打到门上了。不解决了欺上门的荷兰人,他们就不用跑海了。
而勋贵借银子给朝廷,是被子孙启用而利诱的。不然怎么就不见他们去年掏银子出来。哼!唯有盐商是主动来解朝廷燃眉之急的。”
周嘉谟解围道:“扬州的盐商能筹措几百万银子,要几年归还?”
汪应蛟含糊了一下,有点别扭地说:“要不要还银子,那得看你和陛下的了。”
张问达一针见血追上去:“卖官鬻爵?”
朱由校坐在上首笑眯眯地接话,“实缺是没有的,一百万一个虚爵予先人。”
天子的话让周嘉谟都绷不住了,哪个盐商疯了,舍得花一百万两银子给去世的父祖买个虚爵?
几位老臣都神色复杂地看向兴致高昂的天子,天子还在那里巴拉手指头数。
“打底是锦衣卫的校尉一万两。逐级往上加。唔,指挥使也可以给,十万两银子一个指挥使,虚职。捐官没有实职的,全都是没俸禄的虚职,也没有诰命封赠。想要诰命封赠,也要出与丈夫相同捐官银两。
除了锦衣卫,没别的名头。当然啦,他们要是看不上锦衣卫,朕也没办法。
至于虚爵是一定要百万以上的,朕保证十年内只有三个虚爵机会,错过机会就没有了。”
英国公觉得天子该去街头卖大力丸,定国公、泰宁侯等勋贵都闷头不语。锦衣卫自然是最好捐官名头,十万两一个锦衣卫指挥使,说不定那些盐商会抢疯的。
汪应蛟却追着天子问:“虚爵是什么爵位?王、公、侯、伯?”
英国公立即说:“王公的名头就不用想,虚爵也不可能。”要是让盐商的先祖也有朝廷賜封的王公之名,让自己先祖得多没面子啊。
汪应蛟却同英国公较劲道:“要是朝廷封出去三个郡王的虚爵能进账三百万,反正是封给死者的,又有什么妨碍呢。那些宗亲现在每年还得几十万银子养着呢。”
“那怎么一样?那是太/祖、成祖的血脉延续下来的。区区盐商就想用银子买王公的虚爵,我就——”
“你就不做国公了?”
英国公被汪应蛟挤兑的火起,立即站起来离座捋袖子。
汪应蛟真的是嘴欠了、讨打了!
周嘉谟赶紧起身疾走几步,拦在英国公的前面,汪应蛟可吃不住英国公的拳头。
“国丈莫恼,潜夫喝高了,他就是钻钱眼里了。他也是为了朝廷,为了朝廷。老夫是不会同意的。”
周嘉谟三眼两语就安抚住英国公,吏部尚书不同意就不能拿到相应的文书,捐官没用。
朱由校也赶紧给汪应蛟递眼色,让他别说话。王安上前将英国公请回座位。
等周嘉谟和英国公都坐好了,朱由校举着酒杯又给老臣们敬一次酒,才笑着开口劝英国公。
“国丈莫恼。要是谁能出个一千万的现银,朕就封他一个皇帝的虚名。你们说会不会有人买呢?”
没人接皇帝的话茬,这小皇帝有时候真的是不靠谱。皇帝的名头也是能拿来银子卖的吗?但是英国公等勋贵却是知道天子的,真金白银到手,朱由校是不会吝啬封出去一个“皇帝”的虚名。
好在价位开的高,没人能买得起。
朱由校见没人接茬,满怀希冀地说:“一百万一个伯爵,汪卿看如何?朕就看你搂银子的能耐了。”
汪应蛟立即说:“陛下,臣努力促成此事。”
或许那个孝心到极致的想给老子立个伯爵的坟呢!
周嘉谟拉住欲说话的张问达,“捐官之事从古到今都有,不过是到了陛下这里的官位给的高一些罢了。且都是虚职的,总比那些捐官后又跑吏部想弄成实职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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