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腾和贾政都听明白了太医的意思,彼此看看,心下发寒。
“可还有什么法子吗?我妹妹还不到五十啊。”
“只能吃些温补气血的,以前的方子都不错的。”
“您看还能有多少时候?”
“难说啊。也许十年八年,也许三年五年,要是老天爷不许,或者就是这一、半年的事儿。”太医斟酌着不敢把话说绝对了。
王子腾和贾政明白,太医是说王夫人余下的日子要看天了。
贾政厚厚封了诊金,送了太医离开。回来的时候,见王子腾夫妇坐在堂屋等他。
“存周,妹妹她睡了,你多费心,好好照料照料她。缺什么,到我那儿拿吧。”
贾政点头。
“存周,妹妹才说宝玉也十一了,要给宝玉定薛家的女儿,你怎么看?”
“二哥,这事儿,她姐俩前年说定了,可妹夫不认,我……”
“你只说你什么意思吧?”
贾政闭闭眼,然后苦涩地开口,“二哥,二年前我就说了,给宝玉定谁,凭她喜欢。可薛家?姨妹不在了,要是妹夫不想结亲,就算了吧。”
“我妹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宝玉和元春了,这事儿要是你没意见,你就别管了。我不能看着我妹妹的心愿落空。”王子腾心里难受,才两年的功夫,大妹从送了幼妹后,大病一场,就没彻底好利索过。
贾政心里也难受,拭了拭眼角,“二哥,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俩人少年夫妻,王夫人又生了二子一女,现在说起来,无论哪一个,都是贾政的心头宝,尤其还有赵姨娘生的贾环比着呢。更别说贾珠为了能博出路,为家里把命都搭上了;女儿又为家进了宫。就是宝玉,分家后自己看得紧,该背的书,也能背得好,诗才也敏捷。原也该是能试试科举的,可惜那胎里带来的玉,妨碍了他啊。
王子腾拍拍贾政的肩膀。贾政是礼部的四品郎中,这个位置,是林海给他谋的,他知道。但贾代善嫁女给林海,又给林海铺路,林海这样回报贾家也是该的。虽说贾政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但是这满朝廷看看,文官能上了更高的,哪一个不是正经的科举出身,起码得二甲进士。即便是二甲,三年就有百人,三十年千人,上去的也不到三十人。
“你要有心,就别让我妹妹,最后这段时间委屈了。我妹妹她待你、待你们二房这个家,是掏心掏肺地……”王子腾说不下去了,伤感就那么突然间地哽住了他的喉头。
“二哥,我会的。您放心。”贾政也难受的不得了,他说不出更多的话。只要一想,这家,这家,要是王夫人不在了,贾政突然间意识到,那——好像不是家了。
贾政失魂落魄,过年的喜庆、女儿晋为贵人的喜悦,仿佛一下子都离开他了。
王子腾看贾政那模样,该说的也都说了,就没了留下的心思,执意带了妻子回去。送走了王子腾夫妻,贾政去王夫人的房里。几个丫鬟里外屋静悄悄地守着,王夫人在睡呢。贾政在王夫人的卧室外面站了好一会儿,想想也没啥好办法。转身去书房,又打算叫了宝玉和兰儿来考问功课,被书房伺候的丫鬟一句请安提醒了。
是过年呢。还是年初二,算了让他们俩个,玩几天吧。
金钏儿打扮的俏丽喜庆,提了食盒进来。
“老爷,您还没用午饭呢。再是为太太心疼,也不好亏了您自个的身子。这家里的人,可都指望着老爷您呢。还是先吃点吧。”
贾政从有了金钏儿,对赵姨娘就淡了下去。更因他有一次遇到赵姨娘撒泼,指着金钏儿骂狐媚子,更是厌了赵姨娘。虽说赵姨娘颜色好,那也是跟木呆呆的周姨娘比。让现在的贾政说——赵姨娘还比不过王夫人年轻的时候呢。因是老太太指给他的,他们夫妻在荣国府这些年,挺给赵姨娘脸的,也让她生了一子一女。但金钏儿,是他出任学政,夫人指给他的。出去以后,金钏儿可没有爬床,总是躲在周姨娘后面,还是他哄了又哄,才弄到手的。
贾政看到金钏儿如今对自己殷勤了,心里就舒服多了。点点头,在金钏儿的伺候下,虽食不知味,也还是用了午饭。
从王夫人病倒,赵姨娘被贾政冷待,赵姨娘就消停了很多。探春也常到赵姨娘房里教导贾环。
“三姑娘,你说太太这病……?”
探春有些气自己姨娘,怎么总是没事找事。把丫鬟都撵出去,劝道:“姨娘,太太要是有个好歹,老爷续娶了新人,姨娘可想想怎么过日子没有?”
赵姨娘立即就呆住了,哪里用娶新人啊,单一个金钏儿,老爷就一个月、二个月地不进她的院子了。她要不是有儿子、女儿,也就是和周姨娘一样、一样了。
赵姨娘立即就萎了,抓着女儿的手,“姑娘,姨娘往日不那么咋呼,那府里都是狗眼看人低的,太太为了显示她贤惠,也不能把我怎么地。可要是老爷再娶,这,这,这……”
“所以,姨娘,你好好伺候太太,盼着多活几年吧。”
赵姨娘点头,王夫人再多活几年,贾政顶多收丫头,不会再娶了。可再收谁,也越不过自己这有儿有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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