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不会,那个顾姓小子也只是受了他们牵连?
秦嗣远没有将这些思量讲出来,而是嘱咐秦珩,“你最近小心些,同顾惜朝……也尽量疏远吧,”他顿了顿,神色有一丝的愧疚,但还是道,“毕竟现在陛下已经下了皇令,没法更改了。”
“……”秦珩的指腾地捏紧,像是用这样堪称疼痛的力道提醒自己不能做出什么其他事来一样,“这件事恕我不能苟同,爹你还是给我讲讲事情的经过吧。”
秦嗣远定定地看着秦珩,良久,视线在他握紧的拳头上移开,心叹息,但到底没有继续劝说,而是就着秦珩的问题说道,“这件事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
“今上突然对微服私访有了兴,只不过圣上哪能离京?当然就被劝住了,但今上的心情就不是那么美妙,于是,就决定要出宫看看……”
“我们拦着不许今上微服私访,就不好再拒绝出宫的要求了,于是朝侍卫带着好几位大臣,跟着今上浩浩荡荡的出宫了。”
“……”秦珩听得目瞪口呆,这是怎样的任性啊。
秦嗣远对于小儿子诡异的视线视而不见,继续他的讲解,“虽说要隐藏身份,但侍卫跟了许多,也没什么大事发生,就在要回宫的时候,我们路过了顾府,没错,就是顾府,然后就看到有人在大门外喊叫。”
说到这里秦嗣远咽了咽口水,不知该怎么复述当时看到的情景。
“就类似‘你一个妓子的儿子,竟然当上了官,还住这么大的房子,而你的妓女娘早就咽气了,这可真是老天不长眼啊!’之类的话。”秦嗣远磕磕绊绊地讲下来,其实他没有说,那个倒在顾府门前,衣衫褴褛,还散发着阵阵恶臭的,堪比乞丐的男人,口吐出的脏字比他想象还多,光是回忆一下就觉得侮辱了自己的脑子。
但秦珩完全能想象得到,他比了一个暂停的势,“然后就都知道他的身世有异了?”
秦嗣远点头,“差不多吧,圣上见到这一幕,自然大惊,不顾大臣们的阻拦,当立断就要回宫,紧接着就调查了顾惜朝的身世,这就有了之后的御令。”
“但这是被人设计的。”秦珩斩钉截铁地道。
秦嗣远无奈摇头,“大家心知肚明,那又如何呢?欺骗的圣上就是欺骗了,欺君之罪没有将人午时问斩,就已经算是格外开恩了。”
顾惜朝出生于青楼,是一家青楼头牌的儿子,他的爹是谁早就已经不可探究了,多半是哪个恩客不小心留下的,他娘没有选择将其打掉,而是生了下来。然而生下来之后才是地狱。一个头牌生了儿子,自然就不会再有恩客上门,被抛弃是迟早的事,随着顾惜朝的渐渐长大,花销也变得多了,日子过得越发艰难,面对这个错误的存在,他娘哪怕一开始对他的态度还算过得去,在贫穷和疾病的折磨下,就开始朝这个小小的孩子发泄,顾惜朝从小就在青楼长大,见得多了人性的黑暗,但他偏偏生了一颗玲珑心。
低贱的出身是他身上永远抹不掉的污渍,可偏偏,从淤泥生长的顾惜朝,出落的仪表堂堂,容貌俊俏,一个笑容,十里八街的姑娘都羞红了脸,天资聪慧的连那些坐堂夫子都自愧不如。
当顾惜朝看到学堂其他身世清白的人都去考科举的时候,他陡然生出了隐瞒自己的身世改变自己的生活的念头,这个念头就变成了一把熊熊烈火,很快将他燃尽。
最坏大不了一死,怀着破釜沉舟的想法,顾惜朝真的瞒过了所有人,远离了那个泥潭,他成功了。
而现在,那些不属于他的,偷偷霸占了近一年的风光和光明,又要悉数还回去了。
第84章 .如同暖阳
秦珩在知道前因后果之后,就跑去找顾惜朝了。
这个时候的顾府混乱不堪,家具啊日常用品凌乱地堆放在不大的小院里,本来就没几个的仆人,早在听到圣旨之后,就卷着字能带走的东西跑路了。
导致整个顾府有种人走茶凉了空荡,秦珩不说话,他越过被随意丢弃的书简,又拐过横倒在地上的书柜,然后推开了虚掩的房门,这才看见将自己的书默默撞进包裹的顾惜朝。
来时满腔复杂难言的话,霎时堵在了秦珩的嗓子眼儿里,看着这样的顾惜朝,秦珩觉得,语言是苍白的,在铁一样的事实面前,所有的话都是无用的。
顾惜朝听见响动,停下将一本杂谈塞在行李的举动,抬起头来,就见那个他之前交谈甚欢的秦珩,一脸要哭不哭的看着他,顾惜朝实在做不出微笑的模样,到了这个境地,他反而不想做那些平时的伪装,于是秦珩就见顾惜朝似笑非笑,满脸嘲讽地看着他,“怎么,你也是来看热闹的吗?”
“……”秦珩没有答话,他绷紧了他的下颚,划出一个暗藏力道的弧度,他走到顾惜朝的旁边,跟着蹲下来,细细地整理他边的书,“我来帮你。”
顾惜朝,“帮?怎么帮,帮我怎么样又快又好的离开这里吗?”
对于顾惜朝充满火气的话,秦珩默不作声地听了,然后将地上一本又一本散落的书籍捡起来,抖了抖上面沾染的灰尘,指头划过封面的小图,抹去了几丝残留的痕迹。秦珩注意过了,只要是这种带着释义的书,顾惜朝都十分珍惜,边角能看出来被多次翻阅过了,但却被人保存的很好,翻开一页,还能看到对方在正后面留下的小字,规整的字填满了书的空白部分,光是看着,就能想象他挑灯夜读,一边读一边给书加注脚的身影。
52书库推荐浏览: 归骨 综武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