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个得到了它的主人全部爱惜的书籍,现在却被毫不怜惜地丢在了地上,沾满了灰尘,就连扉页的雪白书页,都染上了黑灰。
秦珩的嘴角动了动,抬首看了顾惜朝一眼,波澜不惊的语气,“如果这样能让你好受点,你就继续吧。”
顾惜朝还要嘲讽的嘴一张一闭,将要脱口而出的话又咽回去了,随即落寞地笑笑,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他除了摆出浑身是刺,伤人伤己的态度,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了。
秦珩无法感同身受,但他明白这种绝望,所以他来了,哪怕是帮他收拾收拾东西,也好过留他一个人待着。他将里的书递给顾惜朝,然后两人默不作声地将往日他珍惜得不得了的书囫囵地塞进行李里。
顾惜朝站起身,环视这个他住了将近一年的屋子。
冷不丁开口,“都知道是不是?”他的声音很轻,像是一片羽毛落进水,泛起了点点涟漪,然而没有多大的动静,很快就恢复了风平浪静。
秦珩知道他什么意思,自己也没有要欺瞒他的意思,再说现在满街风雨,顾惜朝被罢官赶出京城一事传得沸沸扬扬,说什么的都有,就算自己不说,等到顾惜朝出门,他也就什么都听见了。
于是秦珩默认。
顾惜朝看了他一眼,心里明白他的意思,堪称自言自语地道,“很好笑对吧?本就是一块淤泥,就偏偏要妄想成为一片云朵,然而就算上了天,也是一朵乌黑的云,跟旁人有着天差地别的差距,终于有一天,这样的差距被人察觉了,于是淤泥重新跌回土里,到了梦醒的那天。”
秦珩认真的听完了这个比喻,然后认真地摇了摇头,“一本还没有被印刷出来的书,它只是一张张白纸串联在一起,然后因为工匠的疏忽,他将这本书的前半段印上了错字,乱句,没有一个人看得懂,于是人们摇了摇头放下了,说这是本不好的书,然而放下书的人不知道,他们只要往后多翻那么几页,就会发现与众不同的新内容,新内容是那么的吸引人,又是那么的惹人惊喜。”
“但他们错过了。”
“我们要怪那本书吗?”
“不,我们只要知道,那本书是真正有真才实学就可以。前面的错乱章节,可以选择不看,只需要关注后面就够了。”
顾惜朝听他讲话后就一直在愣神,最后也不知要将这些话说给谁听,“那本书……还会有人看吗?”
“会的。”秦珩一字一顿,“圣旨只下了短短半天,但好像全京城都知道这件事了,你不觉得蹊跷吗?”
“说句不好听的,整个朝廷大大小小的京官不知几何,就算是皇亲国戚,沾边儿带故的,京城的半空掉下来块石头砸在几个人头上,被砸的人都有可能是哪个官谁的亲戚,他们的身份比你高贵,有些比这件事更加匪夷所思的事情怎么就不见整个京城都知道?你一个小小的探花,哪有可能那么多关注度?你这头刚接到圣旨,下一秒就被整个京城都知道了,还传得沸沸扬扬?”
一席话如同当头喝棒,让顾惜朝一个激灵,他愣愣地点头,随后猛地瞪大了眼睛,“可不就是如此!”一叶障目的叶被人干脆粗暴地去掉,顾惜朝纵观整个事件,很容易就从其发现了不少蹊跷。他之前是因为这件事来得太突然,而让他接受皇上的命令又太艰难,整个人的心思都恍惚了,一朝失去一切的感觉太痛苦,顾惜朝哪有别的精力来关注其他,更别说冷静地审视自身了。
所以这会儿被人点破,顾惜朝的眼睛“刷”就亮了起来,就好像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他上前一步,抓着秦珩的一边臂膀,就不放了,“你可有什么怀疑的人?”
说起这个,秦珩还真就有一个怀疑的对象,只不过秦珩看看顾惜朝的状态,觉得不太好说出来,于是他道,“这个应该问你,你好好回想一下,可有什么怀疑的人?”他说这话,完全就是为了转移一下顾惜朝的注意力,让他不要过喜过悲,好在这会儿顾惜朝处于一种诡异的状态,听了秦珩的话,还真就乖乖地跑到一边儿乖乖的想了。
秦珩一边思考着怎么确定幕后黑,一边将顾惜朝的屋子给收拾个干净。
等到他们两个肚子都饿得“咕咕”叫的时候,顾惜朝终于脱离了那种状态,冷静了许多,他好歹是在官场上沉浮过的人,心段样样不缺,能这么失态,完全在于这件事对他的打击太大也太突然了。
不能说他做这件事时就有预感这一天,但当它真的到来的时候,顾惜朝觉得还是高看了自己的心态。
等到他们都坐在饭桌前,美美饱饱的吃了一顿,这才缓下心思谈论这件事。
顾惜朝有些感动,又有些不好意思,他说,“虽然我和令尊有过共事的情意,但说起来我们认识的时间也不长,能得小珩如此对待,我就算烧香拜佛也甘愿了。”顾惜朝说的是实话,自他出事以来,往日的同僚没有落井下石就算感情不错的了,而私交比较好的,在他的身世曝光之后,得到的也是毫不掩饰的嫌恶和厌弃,这让顾惜朝本就高傲的心被碾在土里,鲜血淋漓,伤痕累累,他之前不说,不代表他没有感受,现在能有这么一句话,已经是他心澎湃了许久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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