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翻了个身,使自己躺在一个舒服的位置。到底该梦见谁比较好呢?
小天狼星?他们在一起的日子是那么开心,但是他的鲁莽毁掉了一切。即使是在梦里,他也想对自己的教父说一声抱歉。
金妮?他得告诉她,他希望她平平安安的,别再失去任何一个亲人,就算他们一辈子再见不到面也无所谓。
或者是父母?他总想补回应该跟他们在一起的那些可能存在的好时光。
哈利揉揉眼睛。想见的人实在太多,他刚才差点在思考中睡着。他在床上略微挪动身体,决定让这个盒子自己选。韦斯莱兄弟的魔法物品向来可信,他有足够的理由可以相信它能帮他挖掘出心底最深的想念。或许会是他睡前想到的最后一个人,至少总不至于因为他谁也没有想而失效。
梦到谁就算谁了,哈利想。他用已经疲倦得失去力气的手捏了一下,手中的小盒子变成一个扁平的小片。几乎同时,哈利便陷入了睡眠。
一阵长长的晕眩感过去后,哈利感到自己在飘。他穿过云层,掠过一片片错落有致的田野和如镜子般光亮的池塘,看到了通往远方的铁轨,铁轨尽头的海,连绵的山峦,最后是森林和巨大的湖。红色蒸汽列车在轨道上奔驰着,远处出现了熟悉的城堡,近了,是霍格沃茨,是天文塔。粗糙的石料经过千年风霜的洗礼变得粗犷古朴、坑洼不平,哈利被快速吸了进去。
他撞在地上滚了一下,因为是梦,所以没有感到疼痛。或许是太累了,尽管在梦里,哈利仍感到十分疲惫,甚至想闭上眼睛。
他茫然地在地面上躺了一会,发觉有片阴影挡住光亮。他揉揉脸,在天文塔中央的地面上支起身体。面前背对着他的黑色身影站在邓布利多曾经倒下去的墙垛空当,逆着光,黑袍随风微微鼓荡。
这个背影哈利看了六年。当这个身影快步走过走廊的时候,黑袍的下摆总是会在身后翻滚成一片乌云,带来无与伦比的气势和压迫力。他总是大步流星,气势汹汹。
而且他一直都那么高。
在梦中,恨和思念都变得不那么明显。这才使得哈利可以忽略发生过的怀疑和不快,好好地观察这个几乎刻在骨头里,但似乎又从未认真看过的人。伫立在那里的身影高而瘦削,哈利看着这个背影,感到既陌生又熟悉。这些年来,似乎只有在霍格沃茨上学的日子才是正常的生活——他已经离开霍格沃茨太久了。
黑袍的男人独自一人静默地站立在高高的天文塔顶端,遥望着半空如血的残阳。时间以不知多少倍速飞快流逝,日落日升,清晨冷冽的空气之中,摄魂怪在霍格沃茨上方的天空之中四散开来,枯骨般的手露在袖口之外,黑袍破烂的下摆如残破的战旗般飘荡着。远处的霍格莫德村响起了沉缓悠扬的晨钟,悠长的振鸣在天际的回响漫长得像一个世纪。男人站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哈利试图站起身走动,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只好继续坐在原地。不知过了多久,似乎已经是傍晚时分,空气中逐渐腾起白茫茫的雾气,斯内普依旧没有动。
不知什么时候,哈利飘了起来。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环绕着霍格沃茨的新任校长一圈一圈地缓缓飘荡。他能看到斯内普的背影,能看到他如雕塑般深刻沉郁的面容。他笔直地站立在潮湿阴暗的天空下,望着下方一队队走进大门的孩子。
孩子们列队走进了城堡。很快,空旷的庭院中,声音和活物全部消失了。哈利挥舞着双手,试图抓住一块石头来止住自己的身体,但他什么也抓不住。斯内普的表情仍是一片空白,他的眼睛黑而冷,从他的脸上完全无法判断出他的喜怒哀乐。哈利注意到他的目光放得很远,似乎穿越了多年的时光,专注地凝视着某一个人或是某条行走过的轨迹,也许有形,或者无形。
哈利的身体绕行第七圈时,终于如愿停止。他飘到天文塔中央,感到厚重的孤寂。那孤寂的来源也许是伫立在那里的人,也许是这座城堡千年的岁月。这种孤寂从四面八方丝丝缕缕地侵入,扑面而来的孤独感几乎把他吞没进去,他感到绝望,仿佛世间只剩下他一个人。
恍惚中,哈利似乎又在天文塔的窗下看见了邓布利多。邓布利多越来越矮,因为他的身体正在沿着墙向下滑落。哈利清楚地听见这名大巫师念着斯内普的名字,声音很轻很轻。哈利确信,他在哀求。
斯内普仍旧伫立在那里,而门口出现了另一个斯内普。那个斯内普的眼睛是空洞的,在早已宵禁的深夜里,他衣着整齐。
哈利把目光移到邓布利多脸上。邓布利多的手肘顶着窗框底端,这使得他的身体没有继续下滑。与那虚弱的、哀求的声音不符,他的目光充满了逼迫和镇定。
“西弗勒斯……求你……”
邓布利多的身体随着一道绿光被击飞到空中。他似乎在巨大的绿色骷髅下方停留了一秒钟,那一秒,他的表情凝固成了安然,好像终于从虚弱和疼痛中解脱了,又好像是有什么计划之中的事终于成功完成了。然后他像一个破烂的大玩偶一样,坠落进深深的黑暗之中。
哈利悚然惊醒。
他仰躺在床上,好一会才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地。白日梦咒盒子仍捏在他手里,他松开手,它掉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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