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提到“可乐”“薯片”这样的字眼,罗清秋和冯思雨的身份已经毋庸置疑——她们来自未来,是跨越了时空的旅者。
或者说“旅者”并不适合,因为虽然罗清秋是期盼有一日能穿越到这东京梦华的,可冯思雨从未想过。即使她们都曾期盼,来到这里也并非是她们主动要求,而是意外使然。
半年前,或者说千年后的某一天,商场中电梯突然失控下坠。电梯中只有她们二人,两人皆因害怕而阖目,再睁眼时,已是全然另外一番景象。从意识到自己穿越,从迷茫无助到冷静,再到典当手边东西以求生存,最后找到能养活自己的差事安定下来,其间种种艰难,非常人能想象。现代普通话同古汉语相差甚大,她们全然无法沟通,仅凭着罗清秋认识繁体字却还不会写勉强交流;她二人皆有度数不浅的近视,在这里却又不得不摘下眼镜以免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引人侧目,模糊着摸索这里;举目无亲,偌大世界只有她们彼此二人可以相互信任依赖,无人可以求助……
罗清秋还好,自从知晓这里是北宋,且恰是仁宗年间,她心中是有信念支撑的。这也是她曾期盼来到北宋的原因。她想见这里的一个人,一个不知道是否真正存在的人。她想看一看那被道只是传说的英雄是否存在于历史长河中,如果存在,她要看一看他是否如她所知,眉目如画,笑比春风,三尺青锋在手,撼一方青天。也正因她曾有此执念,或许只是单纯地想了解有关他的一切,亦或者真的是为了有一日说不定得偿所愿做准备,她对这个时代是有所了解的。虽然只是了解的皮毛,同随便一个学历史的大学生都无法相提并论,但相较普通的高中生甚至其他专业的成人来说,已经是旁人望之不及了。且她本身也对这些传统文化历史之类的感兴趣,有所积淀,虽比不得宋代曾刻意了解,至少在这个年龄繁体字能认个八九不离十也算是比同龄人强一些。所以她乍换了环境在此生活,相较其他穿越者,至少是冯思雨,多少要容易一些。
冯思雨则不同,她纯粹是莫名地被带到这里,莫名地要离开父母的庇护,背井离乡甚至离世开始讨生活。虽有罗清秋帮衬,但她尚且自顾不暇,冯思雨又能好多少?她同罗清秋性子不大相同。罗清秋是个喜怒形于色,尤其是在朋友面前毫不内敛的人,悲伤便落泪欢喜便咯咯笑出声来,这性子虽说闹,但哭出来笑出来心里便敞亮了。她却相对内向,即便是在罗清秋——从前是她最好的朋友现在是她唯一的依靠——面前,也不会凄然落泪或是哈哈大笑,至多是蹙眉或者微笑,时间久了心中反而不畅。在穿越这样巨大的变故面前,她未能发泄,心中其实更为茫然慌乱。况且她没有像罗清秋那样的精神支柱,更加不知该何去何从,心中的苦痛更加深厚。
索性她们还算幸运,没有困难许久,就遇到刚刚开业的酒楼招人。因为刚刚开业正缺人手,而她们作为现代人有一门在这个时代很值钱,在现代却人人都会的手艺——炒菜。
当真是幸运,在北宋,炒菜这做法被认可,会的人却寥寥无几。东京城会炒菜的厨子都身价不菲,事实上在宋朝,仅凭她们是姑娘家,这“厨娘”的身价就要高出一般厨子许多,而罗清秋和冯思雨都急于安身立命,并不要求高薪,故而即便她们眼睛不好、语言不通,还是被留了下来。
自此,总算步入正轨。
云来楼上下共两层并后院,一层是大堂并后厨,二层是雅座及单独辟出来的一间小厅,供东家或是旁人休息用。后院是厨子伙计住的地方,原先东家也住在这里,但赚了钱后便另置了院落,搬了出去。
这酒楼不过开了半年,蒸蒸日上却也根基不稳。东家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子,名唤江南。她并未找人合作,整个云来楼都是她一手操办,是以甚是上心,当初招人,包括招罗清秋和冯思雨,都是她亲力亲为的。现在日日都会过来,看酒楼经营如何,怎样改进或是调整。
行至小厅,罗清秋抬手扣门,听里面人应声,拉着冯思雨推门而入。
“南姐,你找我们有事?”说起来,这云来楼的兴起甚至有罗清秋和冯思雨的很大一份功劳。若不是她们会只有东京大师傅才会的手艺,又时不时会推出个旁人前所未见的菜肴,半年间,一个新开的酒楼如何能客聚如潮日进斗金?印象里,她们这半年就研究出过豆芽、油条、东坡肉。罗清秋告诉冯思雨,这些原本也都是宋朝发明的食物,只是她们现在所处的时代还没有,技术上应该能实现。于是“她们的”创意和对成品的印象加上老师傅们的手艺,成品虽不尽如人意,却也在这不大的舒州城掀起了一阵浪潮。故而她们同东家之间并无伙计与老板间的唯诺,反而尽是自信。
“来。”江南招呼她们坐下,她们也不客气,与江南相对而坐。
“日日忙碌,辛苦你们了。”江南笑道。
“是有些辛苦,”罗清秋顽笑,“可拿着这样高的薪资,我们也不好好吃懒做呀。”
虽然酒楼刚开时,罗清秋与冯思雨的月钱并不高。但随着云来楼名声打响,盆满钵满,她们也渐渐忙起来,薪资便也一点点涨起来了。如今,她们在舒州的厨子之中,绝对算是收入不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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