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是要说这件事呢。”江南正了正色,“云来楼能在半年间成为舒州数一数二的酒楼,大半都是你们的功劳。当初云来楼刚开的时候,我也拿不出甚么银钱来,你们还是愿意在这里帮我,说是这酒楼有你们一份也不为过。只是我当初开这酒楼,是想当嫁妆的,也不好与你们分。可你们忙碌如斯,尽心尽力,如今再高的薪资我也觉过意不去。恰巧近日城中刘员外要卖一处别院,不小,有个院子,也有小桥流水春花夏树,就在昌和街。我想买下来赠与你们,聊表谢意,你们看可好?”
罗清秋大约知道,在宋朝,房子并不是个便宜物什。不是听说,宰相在开封都要租房子住么?舒州房价虽远远比不上京城,但也不是说买就买的,于是下意识婉拒道:“南姐,谢谢你的好意。但当初,我们的境遇也很不好。我们眼睛都不大好,而且并不通官话,我们家乡的方言旁人又全然听不懂。若不是在南姐你这里找了差事,我们还不知道会否露宿街头。若是帮,咱们也是彼此帮助。这半年来,我们也渐渐习得了官话,能与人交流,也多少适应了看不清东西,云来楼也红火起来,已经是彼此都有所得,不必如此破费了。”
冯思雨觉得罗清秋说得有理,便也不补充什么,跟着点头。
“可……”江南蹙眉,“你们习得官话,适应眼疾,都并非我做了什么啊。我这一份感激,如何才能表达呢。再说,你们毕竟是两个姑娘家,现在同那些厨子伙计住在一院,总是不方便。”
“没什么不便。便是有,这半年下来,也都习惯了。”
“但长此以往,对你们声誉也有碍。”
“旁人怎么想,我们何必在意。”
如是两人争辩许多轮,冯思雨不善言辞,在旁偶尔附和罗清秋两句,也辩不出个结果来。
说实话,谁不想有套房子,有个安身之所呢。只是无功受禄寝食不安。她们若是收了这么大的谢礼,难免觉得惭愧。毕竟炒菜对于她们来说,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本事。
“那——”江南终于改口,“不如这样。我已经同刘员外说过想买他这别院了,反悔总是不好。我付给你们的薪资算是聘请炒菜的厨娘,这院落算是谢你们想的那些大卖的新鲜菜式。往后,你们得时不时给我想出一些来,如何?”
“……我们也不是说想出来便能想出来的。未免黔——江郎才尽,估计半年一个至多了。”意识到将自己比作“黔驴”不大好,罗清秋忙改口道。
“足够了,能有新菜式就行。”见罗清秋松口,江南一喜。
虽还觉得心虚,但知道再推辞下去也没个结果,罗清秋只好答应。
第3章 【似是故人】
今日天气很好,云色淡淡,天色晴蓝,秋日阳光澄澈却不刺目地直直洒下,照得视野一片开阔。
其实相较千年之后的工业时代,这个时代的天气,一向都很好。
只是今日,欣赏天气的人——罗清秋和冯思雨格外高兴些。
皆因她们,很快就要有个“家”了。
江南开始要赠她们一处房子时,她们的确惭愧推诿,但既已应下,心中却是雀跃。也不知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只是觉得有了属于自己的房屋,扎的根便稳了。所谓安身立命,安身之所如何不重要?
这日休息,江南带她们去看了那处院落。不算很大,但若只有她们二人住,也足够宽敞。与云来楼一个在昌和街头,一个在街尾。自那院落每日清晨走去云来楼也不必比现在住在云来楼后院早起多少,步行一盏茶的工夫也就到了。院中有小小的石桥和假山,小池中有几条锦色鲤鱼,十分讨喜。院中不乏树木,只是这时节大多枯黄不起眼,江南道其中有桃树梨树,春日一定会好看得紧。屋子倒是不多,正厅、饭厅、厨房之外共有三间卧室,她们二人一人一间,再留一间客房正好。
总之,这院落,罗清秋和冯思雨是满意的。三人出来,她们再三谢过江南之后,江南自回云来楼看生意,她们则去吃午饭。
一日三餐虽是自宋朝兴起,但这个时候的三餐是早晚并夜宵。罗清秋和冯思雨并不习惯这样的饮食,自己还是保持早中晚三餐。索性宋代商贸发达,不是饭点也并非找不到吃的。
她们尚不大饿,于是随意寻了一处馉饳摊子,只要了两碗馉饳并一碟辣瓜儿。少顷,汤菜上桌,热气氤氲,罗清秋和冯思雨各自躲在氤氲之后,粲然笑开。
漂泊的浮萍,终于要安定了呢。
馉饳烫得很,罗清秋用手扇着,眼神无聊地四下乱看。
街上行人三三两两,并无甚有趣儿或是特别的。
罗清秋的目光,却渐渐滞住。
见罗清秋神色凝滞,冯思雨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毫无起眼之处。她的眼睛在现代是四百多度近视,如今其实什么也看不大清。但罗清秋的度数比她还深些,按理说更不应该发现什么啊。
过了一会儿,冯思雨终于发现,原来是刚才自那边走过来的一人,身姿比旁人都要挺拔些。不过仅此而已,也不至挪不开眼吧?
再近些,冯思雨又懂一些。那人不仅身姿挺拔,似乎面貌也甚英俊。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想多看看也是无可厚非的。只是一点——罗清秋究竟是怎么比自己还看得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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