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你是守墓人?”
“啧,”对方不耐地收回了从落座起便一刻不停打量眼前这个好看的年轻人的玩味目光,此刻他周身的冷意已消散了大半,似乎料定了对方会给自己一个合理答复般,兀自支起一手托着下巴,像只慵懒的猫,“都什么年代了,还守墓?承包懂不懂?现在死人住得可不比活人便宜啊。”
“……”他竟无话可说。
“要不这样吧,扫错了墓也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我替我妹妹向你问好了,她要知道有这么个美人为她深情默哀,估计能高兴到显灵呢。”
“……不必了,”年轻男人状似疲惫地牵了牵嘴角,没有理会对方满口胡言地岔开话题,“你刚才不是问我怎么证明吗?”
“嗯?”
“我倒是有一个办法。”
03
只见他将手探入胸口摸索片刻,抽出了一个扁平的刀片盒。
“做什……”
对方的质问话音未落,又见他灵巧地打开了侧面隐蔽的开口,从里面抽出一张,递了过去。
“……”来人接过那张浑似“凶器”的名片,看到上方大气的“周絮”二字,一时有些语塞。
“抱歉使您受惊了,”年轻人露出了见面来第一个笑容,“职业需要,不过放心,边缘都处理过了,不会伤到您。”说罢,伸出了右手,是邀请的姿态。
“温客行。”对方握住他的手,完成了这个不怎么友好的见面礼。
“我刚刚差点以为你要滴血认亲了。”叫做温客行的男人收回瞬间的失神,心宽地调侃道。
“骨头都化灰了,怎么会呢?”周絮也笑了,“我的意思是,你要是不信,可以去查墓地购买记录,我的名字应该在案。”
“……好。”
“那么算是和解了?”
“没有。”
“?”
“我想你可能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温客行松了松领口,咖啡厅内的空气有些升温,使得他额发半掩下的双眼氤氲不明,“今天是清明正日子,现在是北京时间下午九点四十七分,地点北郊墓园,周围交通闭塞、人烟稀少,十点整这里将全面戒严。”说着,冲对方眨了眨眼,带出一股不怀好意的意味,“今晚,你我怕是要留宿此地了,周先生。”
04
走廊尽头昏黄的油灯散发着幽光,于对面的墙壁上投下两道狭长的人影。
从咖啡厅离开到这里唯一一家旅馆,又步行了近十分钟,此时离十点还差三分,远处已然隐约传来警笛呼啸声。
温客行慢条斯理地卷起袖子看了看表,转头冲身侧男人一哂,道:“ 我没骗你吧?”
周絮不置可否。
眼下还是先解决“两个陌生人如何分配一间房”的主要矛盾比较有现实意义。
温客行显然也想到了这层,脑中蓦然播放起电视剧第一集里孤男寡女偶遇的常见套路,以拳抵唇思考片刻,打算来一幕慷慨“让床”。
只听“咔哒”一声,面朝的门扉被敞开,一眼望不尽里面黑黢黢的陈设。
周絮大大方方地捏着钥匙递到温客行面前,有礼道,“请吧。”
“……谢谢。”
地板是木制的,踩在上面会有轻微的吱嘎声响,这里的供电设施似乎很差,只有案边放着一盏充电式的小台灯,别处的光源均来自煤油灯、和蜡烛。
“恐怕连鬼火都比这亮。”忍不住自嘲一句,先一步踱入屋内的男人这才意识到,同伴似乎自开门起就没再发声。
见温客行没接钥匙,周絮只好自觉地放在门口的鞋柜上,却始终没有进门。
温客行当他是看不惯这儿的简陋,心下不喜,面上却调侃道,“这么晚了,周先生不进来安顿一下?”
“多谢好意,只是我不困,你先睡吧。”说罢微微一笑,冲一侧扬了扬下巴,“钥匙放这儿了。”便退开一步,不等对方反应就贴心地带上了门。
温客行: ……
玩不过你。
阴影落下,隔绝了两人。门扉背后的脸庞褪下了玩世不恭,男人慢条斯理地把为数不多的随身物品草草安置在储物柜里,转身走进一旁的卫生间。
拧开龙头,有水,还过得去。掬起一捧泼洒在脸上,晶莹的水珠滑过眉弓,顺着轮廓分明的脸庞落入领口,洇出一片水渍。
镜中之人浅浅一笑,探手从身侧摸出一物,于月光反射下森然耀眼——
赫然是一根银白竹签。
05
周絮舔湿右手食指,举在空中,循着似有似无的风向,终于在旅店西南角的厕所里,找到一扇气窗。
蹲下身检查起周围墙面的材质,发现果然与别处的瓷砖有些不同。
是气味。
尽管通风良好到近乎刻意的程度,经过特殊训练的男人依然捕捉到了这微弱的异样: 墓园方圆两里的小旅馆厕所中有尸臭。
这个发现显然不怎么令人愉快。
周絮起身来到窗边,皎月模糊了他的脸部轮廓,却衬得眼中亮光尤甚。盯着远处随微风小幅度摇曳的红杉,他开始整理起一天的信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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