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那俩喜鹊又来啦!我就说我们摊儿今年要发达了吧!哎你说,它们会不会正好是一对啊?”
“一对个屁,喜鹊翅尖和肚子还是白的呢,你这明明是乌鸦!”
“哎怎么飞了?呸呸呸,都怪你,你才乌鸦,吓跑老子财运!今儿个我这些油饼要是没卖完,剩一个也是剩,你可得买回去当宵夜!”
“切,头一回听说财运还能吓跑的……哎哟!”
房东家的熊孩子跟摊主家的傻儿子吵得正欢,冷不丁被各自老子提溜着领子扔出了“厨房重地”,只好寻着先前被赶跑的黑鸟掉下的毛,也灰溜溜跑了。
一个身着风衣的男人正好推着转门进来,差点跟两个小鬼撞个满怀。
“哎!”摊主见状响亮地喝了一声,小鬼们抖了两抖,头也不回地没了影。
“没事,”男人上前两步,探头看了看铁板上冒泡的蛋液,下一刻就被翻了个个儿,露出背面的一片金黄。
“吃点啥?大饼、油条、豆浆、粢饭团……”
“四大金刚啊,我懂。”
摊主这才撩起眼皮看了男人一眼,“本地人?”
“不是,”男人笑笑,“早饭不就这几样吗?我以前在这儿也住过一段时间。”
摊主点点头,道,“我想你怎么面生呢,说出来别不信,这块儿我家生意最得老天照顾。对面小区的几乎天天来这儿解决早上那顿,脸我都记熟了。”说着,抄起夹子捻了两片烟熏火腿摊在饼上,又舀了勺肉松,隔空精准地撒在火腿上,“我有些什么困难也都找他们帮衬,这就叫人脉!”
男人好奇盯着铁板上表演的眼神顿了顿,抬头配合地笑了,“有手段,学不来学不来。”
“啧,别光夸啊,你到底要什么?”
“就你手上这个吧。”
“一个手抓饼加火腿,十一块。支持支付宝微信转账。”
“呃,”伸手掏钱的男人愣了愣,像是低估了这里的先进程度,“现金可以吗?”
“当然。”摊主朝天翻了个白眼,心说这人肯定不是这片的,连对街偏瘫的老大爷每次来都坚持用胳膊肘夹着手机跟他玩“扫一扫”。
温客行不知道自己被早点摊主在心里嘀咕上了,拿着热乎的饼咬了一口,味道倒不错,用塑料袋扎紧了习惯性往风衣内袋里塞,被烫了个激灵又拿了出来。
“矫情!”摇摇头,重新拆开边走边吃。
这不是第一回来上海了,区别在于上次乘的高铁,这次是飞机。时间长短倒是无所谓,主要还是上回的高铁之旅留下了阴影:位子没选好,前后左右都有小孩儿,闹起来整个一四重奏。带来的卷宗都没看进去几页,睡也睡不着,七八个小时全用在冥想“知法犯法”会不会加刑上了。这次想着要是还这么背好歹能看看灿烂的云端美景,而且川航的午餐听说不错。
还好运气不错,就隔了条走廊的一位年轻母亲抱了个小女孩,四五岁的样子,看到他一身黑,且早早地坐下,居然隔着过道脆生生叫了声“哥~”
温客行怔了一下,转过脸对上一双毫无怯意的眼睛,“哥~窗户开开,看风景!”小女孩儿张牙舞爪地表达自己的诉求,她母亲尴尬地抱紧了她,道,“乖,别打扰人家,窗户不能开,我们这边也有,妈妈把挡光板升上去就能看风景了。”
“不要!那边的风景好看!”
“两边一样的。”
“那边的哥哥也好看。”
“……”
女人歉意地冲温客行笑了笑,拿出点心塞住了女儿的嘴。温客行默默地把自己这边的挡光板升了上去,盯着外面慢慢从豆腐块变成指甲盖儿的房顶,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良久,勾起唇角自嘲地笑了,哥果然还是比叔好听。
就着微凉的风解决了早餐,温客行打算上午先去老场坊那儿转转。
他是个私家侦探兼保镖,按理来说这两个职业是没法兼顾的,可他偏偏就这么接了下来,并且从没失手过……
除去这一次吧。
委托人突然把他从长沙赶到了上海,说帮我去盯着“他”,别管我了,路费给你报销。没等温客行表达意见,对方已经收了线,听着挺急的。也不知道这个“盯”是怎么盯。
虽说早年也没少漂泊,可莫名其妙地离开故土还是让人有点不自在,特别是像他这种极其敏感的人,脑袋里的警铃从落地那一刻起就没停过。
算了,四海为家吧。可别辜负了自己如同江湖里走出的名字。
老场坊始建于1933年,由古建筑群改造而来,现代保护措施做得挺好,古今融合十分自然。咖啡厅、酒吧、文化馆一应俱全,回廊设计用的仿古砖,活脱脱一个拍照圣地。
背光眯眼打量了片刻面前的建筑,在酒吧与咖啡厅间踌躇了两秒后,选择了前者。
一个让人醒,一个让人醉?
温客行觉得,自己醉的时候反而更清醒。
然而现实也没让他醉成,刚坐下不到半小时,委托人出现了。
确切地说,是委托人让盯着的那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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