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总是羡慕自己没有的东西,哪怕是病态的异廪。”伊万揭开裹布,露出画的内容。明明是油画,画面却极其纯净,画中是一间通透的房间,有一名年幼的短发女孩如天鹅般翩翩起舞,她的头发、皮肤和裙子都近乎纯白,躺在地上的布娃娃的颜色也朴素悦目,唯一格格不入的,是窗外有只黑黝黝的怪物,它深不可测的双目静静地守望着屋内的少女。
“她今年十八岁了。”王耀轻轻拂去画上的灰尘,“我会帮你把它寄去洛杉矶。”
“我做了个梦,梦见她结婚了,可是我没出席她的婚礼。”伊万长吁一口气,“大概,我接下来的一生,最感到愧疚的对象就是她了。”王耀打断他:“别瞎说,她要结婚我第一时间拖你去洛杉矶——对了,这个送给你。”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条项链,上面挂着一只小盒子。
“这是?”伊万打开盒子,里面是他、索菲亚和娜塔莎小时候荡秋千的合照。王耀解释说:“是抑制器。我托人把实验室的抑制器改造了一下,这个功能偏弱,副作用也较小,但足以帮你过滤掉普通的预知梦了。”
“谢谢。”伊万把项链收了起来。他突然发觉,如果抑制掉他的预知梦能力,他是不是就能做真正的梦了?届时,他又必须学会辨别普通的梦与预知梦,生活真是挑战接连不断啊。伊万说:“我们认识了六年。”
“是啊,转眼间你们就长大成人了。”
“你没变,或者说你变了但我们无法察觉。”伊万侧过脸去,王耀的表情波澜不惊:“有些事情我也不清楚。我有过一段朦胧的记忆,记忆里穿中.国古装的人,可能是这个异能的起源者,我唯一能确定的是,我和他很不一样。理所应当的,我也有软弱无力的一面,不过人格这东西就像一枚果实,一层层下去总有一个坚硬的核心,那个核心就是最难改变的部分。”
“那,你是怎么看待我的果实的呢?”伊万与王耀面面相觑。王耀思考片刻:“你是我的患者,我的学生,以及……我的同谋。”
“同谋”——伊万喜欢这个词。他起身,站在王耀面前,长长的围巾垂在王耀膝盖上:“很快冬天又会来临了,在那之前,你愿意带我走吗?”王耀抬头仰望他:“当然,我早就和车队谈妥了。你的治疗还没结束呢。”
“走吧,梅梅说今天会给我发濠镜的演讲视频。”两人肩并肩离开了空无一人的教堂。
这一年是转折之年,王濠镜成功竞选了萨克拉门托的市长,异人的曙光降临了。现在似乎只是微不足道的事情发生改变,但一切伟大事物都是从微小中衍生。马修首先注意到的是,教科书的《异人三铁律》修订了,第二条“不能轻易暴露自己的异能”,增加了一个前提“除非旁人需要帮助”。后来又有人提议修改“异人”这个称呼。
王濠镜的演说马修听过了,很引人入胜,他不仅不卑不亢地维护异人利益,更扩大范围宣扬其他弱势群体和少数派的诉求,因而获得大量选票。异人实验室的曝光引发了轩然大波,实验室内部的秘密拍摄和受害异人的现身说法,直接影响到了总统选举。
全国各地开始爆发大大小小的游.行抗议,国民渐渐开始怀疑政客们所游说的“常人社会正当权利”,中立派和亲异人派得以扬眉吐气,比如萨克拉门托大商人亚伯。
不过这些事离马修他们已经很遥远了。
他们的燃眉之急,是期限已到,王耀必须把那名异人医生送还常人政府,双胞胎的逃亡不得不提上日程表。于是7月4号美.国独立日,就是“嘉年华号”的首次运行日和双胞胎的出发日。
3号晚上亚瑟难得地喝醉了,被弗朗西斯抬到房间里锁上,省得他撒酒疯。他看着双胞胎,还是没忍住泪光,三人拥抱在一起,他感叹:“你们真是长大了……”阿尔弗雷德强作大大咧咧:“只要我们两个在一起,就什么都不用怕,你就放心吧!马修,你说对吧?”马修默不作声。
长夜漫漫,万籁俱寂。马修戴上从抽屉里取出的抑制器项链,打开盒子,里面是“愚人嘉年华”的合影,这是来自王耀最后的馈赠。阿尔弗雷德还在往行李箱塞东西,头也不抬问:“马修,你记得帮我也带上票。”
马修转身看他:“没有票了,只有一张。”
“嗯嗯,只有一张……”阿尔弗雷德猛然察觉事情的不对劲,“你刚才说什么?”马修平静地重复:“只有一张票,明天要走的是我。”阿尔弗雷德愕然:“兄弟……你在开玩笑吧。”
“我说了不会骗你的,我把你的票送给别人了,有人比你更需要它。”“哈?!你疯了吗?那我怎么跟你一起去加.拿.大?!”阿尔弗雷德难以置信。马修微笑着摊开手:“你没必要跟我一起,我已经拜托王耀传递虚假情报了,所以常人以为你只是个普通异人,你安全了。”
“什……”阿尔弗雷德感到无话可说,“兄弟,你认真的吗?”马修点点头:“话先说在前头,我这么做不是为了保护你或者迁就亚瑟,只是自己想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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