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被调到你们那里?”阿尔弗雷德问了个刁钻的问题。瓦修略微思考一下便给出了直白的答案:“他们的能力变弱了,没有利用价值了。”阿尔弗雷德只听说过能力变强的事例,比如弗朗西斯,但是变弱还前所未闻……不,力量变弱其实还是可能发生的不是吗?因为马修的力量就变得越来越衰弱了,以九岁那年为分水岭,同时他的精神状况也越来越健康。可是心灵这种东西是极其脆弱的,最后一道堤防崩溃了,洪水就会泄堤而出。
阿尔弗雷德敲了敲货车壁,声音清脆,当初在从洛杉矶前往萨克拉门托的路上,他就是注意到那列诡异的货车队车厢里传出这种声音,现在想来里面的人可能是在求救。然而王耀对他们说了谎,大概这本就不是他们应该知道的事,直到他们成为当事人。阿尔弗雷德初步判断从货车里逃出是不大可能的,且不说“企鹅人”们全副武装,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搞不好就迷失在野外了,更加危险,所以只能忍耐到所谓的“实验室”。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逃跑机会竟来得如此巧合。
“费里,起床了,都中午了。”路德维希熟稔地推门而入,意外地发现懒散的费里西安诺竟没有赖在床上,而是独自盘腿坐在窗边的藤椅上往外眺望。被磨花的木地板踩上去嘎吱作响,年代感十足,但是被路德维希清洁得一尘不染,墙角摆着一盆绿油油的小棕榈树,房间内朝窗的墙壁漆成清爽的天蓝色,白色的窗纱在海风的抚动下翩翩起舞,路德维希把午餐盘子放在小茶几上,上前坐到费里西安诺的对面,费里西安诺顺势伸手一指,指向空旷的空无一人的海岸道:“你看。”
长长的栈桥尽头站立着一道人影,鱼竿和鱼篓还摆在地上。本田菊一时兴起,在练习舞蹈。费里西安诺捧着热咖啡喝了一口,脸色变得红润起来:“虽然这样的生活也很美好,不过真希望菊能回家啊。”路德维希默默点头,打开录音机,舒缓的交响乐充斥整个房间,费里西安诺就在惬意的环境中享用他的午餐——路德维希做的土豆泥。费里西安诺表示虽然知道路德维希只会做土豆泥,但还是希望有生之年能吃到他做的其他料理。路德维希回复说费里西安诺身为准厨师应该教他料理,一言为定。
“真的好久不见大家了,不知道大家过得还好吗……”“邮件里说很好,应该没问题吧。比起这个,那边发来的新指示是继续前进,我们今天下午就收拾东西走吧。”“哎——?下午不应该用来睡午觉吗?”“睡车上。”费里西安诺不满地往桌上一趴,等路德维希一说给车椅安了新靠枕,他又立马乐开了花。费里西安诺一贯如此,看起来吊儿郎当整天傻乐的,其实比谁都更心思细腻,只要他保持笑容,他身旁的人总能振作起来,正因为如此路德维希才要照顾好他。
“等等,”费里西安诺从行李中找出阿尔弗雷德送的相机,“我们来录个像吧。以后我们每去一个地方就留个纪念,不管想到什么都可以说出来。”说罢,他打开了相机的摄影功能,开始录像,镜头从他的脸移到路德维希的脸,从室内移到室外,从海的这端移到海的那端,一直移到本田菊T恤背后奇怪的两个毛笔字“根性”。从此,他们的录像日记的最开始,就是费里西安诺的笑脸。
回到房间小心翼翼地保存好视频,费里西安诺长吁一口气,甩手去拥抱路德维希,他猝不及防被抱个满怀。费里西安诺站着良久没有松手,路德维希于是拍拍他的后背,轻声询问:“怎么了?”费里西安诺的手缩在卫衣的长袖里,手指抓着路德维希背后的衣服:“‘愚人嘉年华’的大家走了。”
“嗯。”“菊也要走了。”“嗯。”“车队只剩下我们两个了。”“嗯。”“路德,你想回家吗?”费里西安诺吐出的最后一个音是微微发颤的。路德维希察觉到微妙的情绪变化,但他从来不为迎合别人而撒谎,所以他的发言忠于真心:“想。但是也想和你一起旅行,偶尔回去也挺好的,我爸妈有哥哥在照看。”费里西安诺松开双手,坐到桌子上,神情有些让人捉摸不透地说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我想,你不会一直待在洛杉矶的,既然你注定要远行,不如让我再陪你走一段,直到你心满意足。”
“可是我不想这样。”费里西安诺蓦地说,老实说这句话对路德维希冲击力还蛮大的,因为他打心眼里认为费里西安诺需要他,“我不想你由于这种原因离开家人到处跑来跑去。等送菊回家以后,我们就回洛杉矶吧,我会努力适应这座我失去过的城市的,实在做不到我就走,去寻找一个新的家,然后你就待在你家里好了。”说这话时费里西安诺依然维持着纯良的笑容,可是路德维希受不了:“不是你失去了洛杉矶,是洛杉矶失去了你。”他抬起脸,澄澈的蓝眼睛里竟然蒙上了一层水雾。
费里西安诺一言不发地看着路德维希,等他说下去,然而他是个闷葫芦,关键时刻卡壳,唯有一点一滴的泪水缓慢而坚定地砸下来,仿佛代表了主人的全部心声。费里西安诺叹息:“爱哭鬼是我才对啊,路德。你要一直一直……做一个肌肉猛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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