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响里回荡着阿尔弗雷德的声音,体育场寂静得可怕,显然所有人都愣住了,这时瓦修急忙抢过话筒:“还有我!如果你们有能力,请救救我妹妹吧!她才十二岁,她从没体会过快乐的童年……”
然而西蒙走回来轻轻夺回了话筒,在两人耳畔说:“虽然年轻人性情坦率是好事,但是诚实不是这么用的啊。”说罢,他面向台下举起一只拳头,引起所有人的注意,震耳欲聋地抬高声音:“你们都听见了!同伴在向你们求助,我西蒙责无旁贷!没有人强迫你们出力,即便如此也愿意跟随我们的,请举起你高贵的援手!”一言不发的,台侧的卢卡斯等人已然举起手来。
西蒙一发话,台下立马沸腾起来,逐渐有人举了手,稀稀拉拉几只领导人的手带动了群众的手,十几秒后,几乎半个体育场的人都选择了加入。西蒙张开双手:“大家,谢谢你们!”他揽着阿尔弗雷德和瓦修的肩膀三人一起鞠躬致谢。阿尔弗雷德又听到西蒙的碎碎念:“看好了,这才是正确做法。”阿尔弗雷德低着头迷迷糊糊地看见跃动的人群,依然感到像在做梦,耀眼的灯光和喧哗的人声令他喝醉了般的呼吸急促。
事情出奇的顺利,一切如阿尔弗雷德所想,命运女神再次眷顾了他。透过茫茫人海,阿尔弗雷德看到了一个熟悉身影,再次奔跑是为了他,再次发声也是为了他,阿尔弗雷德愿意重入黑暗,把马修带回阳光下。再度抬起头后,阿尔弗雷德于冥冥之中抓住了马修的衣角,把他从深渊的边缘往自己身边拽回,履行自己身为倾诉者的使命。
亚瑟睁开眼睛,一盏暖曛的灯火在黑夜中摇摇晃晃地闪烁,似乎有两个孩子在灯下呢喃细语,待他完全看清眼前,他才发觉那盏灯火是明晃晃的月光,男孩的身影也不过是漆黑的树影。他坐起身来奇怪地揉了揉眼睛,感到身上燥热、肌肉酸痛、头晕眼花,床头柜有杯水,他拿来喝了,他灼热的鼻息使玻璃杯蒙上一层水雾,一抹诡异的棕色污渍留在了上面,亚瑟意识到他流鼻血了。抬手打开灯,亚瑟扶着床板站起来,与此同时有人推门而入,二话不说抓着他的肩膀往床上摁。
亚瑟没有精力骂人,他勉强辨认出面前的人是弗朗西斯:“你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他被自己嘶哑的声音吓了一跳。弗朗西斯动作还算轻柔地给亚瑟敷了张冰贴:“别乱动,你发烧了,回床上躺着去。”
亚瑟痛苦地按住一跳一跳的太阳穴,他明明记得自己在跟爱德华他们看监视视频的。弗朗西斯出声解释:“你在看到有阿尔弗雷德的视频以后就开始流鼻血,我们才发现你一直在发烧——高烧。你吃了药就睡了,睡了一天,要吃东西的话就说一声,除此之外不准下床。”亚瑟条件反射地想回一句“你算哪根葱”,却被弗朗西斯熟练地堵了回去:“不然我把你绑床上。”
亚瑟没吱声,他现在打不过弗朗西斯。弗朗西斯满意地点点头:“这样子可爱多了。王耀明天凌晨就会回来,有关小阿尔的事我们明天会商量,你就乖乖睡觉吧。还有什么事吗?”亚瑟深深地皱起眉头,感到神思恍惚,他强撑着问:“你没有趁我睡着干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大概没有。”弗朗西斯“啪”地关掉了灯。
☆、第18天
“于是我们奋力前进,却如同逆水行舟,注定要不停地退回过去。”——《了不起的盖茨比》
伊万坐在一只狭窄的玻璃箱里,不得不蜷缩四肢,他左顾右盼,箱子外是一片漆黑的虚空,唯有头顶一盏日光灯将他从头到脚照得一览无遗。他手里有一支抵在自己心口的枪,他无法调转枪口,便连同胸膛和玻璃一起打穿,自己整个人向虚空坠去。
第一幕出现的枪一定会在第三幕被打响,在无尽的坠落中他仰望自己的上方,那是一面电影院的荧屏,里面闪现着无声的影片,他默默看着阿尔弗雷德如何与“恐怖分子”们相遇、如何决定出发去解救马修。虽然阿尔弗雷德在昨天改变了西蒙被杀的命运,但是幸运如他也无法改变自己救不了马修的未来——伊万预见了所有的可能性,其中没有一个是阿尔弗雷德凭一己之力救出了马修,现实世界的happy end永远比bad end来得难。至于双胞胎的另一人……
荧幕一阵扭曲,切换电视节目似的,立马呈现出完全不一样的影像:
“砰!”灯光熄灭,马修跪倒在地,白衣的巫师将他团团围住,高举棍棒,一次又一次地挥下。马修死死护着怀里一颗炽红的、滴血的、燃烧的小小心脏,赤色的液体从他脚下蔓延开来,铺天盖地地染红了白色的空间,愈发浓郁的红色最终转变为极致的黑色,他仰起头,不可避免地融化在浊黑中。有人不轻不重地扇了他一巴掌。
“你还好吗?”马修听到这道真情实意的关心的声音几乎感动得流泪,然而他掀开沉重的眼帘,看到的却是医生带光圈的双眼和令人恶心的、病态的白光。马修瘫坐在原位——事实上他被捆住了根本动弹不得——以沉默表示抗拒,任由医生用热毛巾擦拭他的头脸:“你现在很不好,如果你的精神再不屈服,你的身体就先要崩溃了。我们实行过很多次特殊疗法,根据我的观察,会屈服的人一两次就服从了,而超过三四次的人就再也不会理会我们,你就是后者啊,马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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