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只得相约去瞧荷花。巧姐儿始终缠着黛玉,黛玉也宠着她,自始至终都拉着她的手,还说许多写荷花的诗给巧姐儿听。女子不需要如男子一般熟读经书参加科举,甚至有女子无才便是德之言,普通人家的女孩子往往连字都不识一个。书香传世的女孩儿虽然也读书,但开蒙一般都比男子晚,当然,像黛玉那样自小被父母当成男儿教养的除外。
巧姐儿如今也有五六岁的年纪,却还没读书识字。人倒极是聪慧,黛玉说一句,她跟着念一句,不多时竟将好几首绝句都记在脑子里了。虽则如今也是一知半解,不能深明其义,倒委实不错了。
看完荷花回到贾母院里,一直到告辞而去,都没见贾宝玉的影子,也没有丫鬟提起宝二爷如何如何之话,黛玉甚为纳闷。直到坐在轿子里,鱼丸给她带来消息说贾母和王氏知道她如今谨守规矩不见外男,便一早打发贾宝玉去寺庙里烧香祈福去了,只怕到晚上才能回来。
黛玉暗道,倒是难为她们的一番苦心。不过,外祖母和王氏求的事,她都没答应,这会子她们不知在背后怎么骂她呢。
贾府,黛玉走了之后,贾探春便带着自己的两个丫鬟——侍书和翠墨——来到她们之前看荷花的池子旁。站在栏杆边儿上,她努力的瞪大双眼,任凭强劲的夏风裹挟着泥沙吹来。她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突然她轻呼一声,捂住了双眼。
“姑娘,你怎么了?”侍书很焦急的问。
紧随其后,翠墨也跟着焦急的问。
“没什么……”探春用手帕子捂着眼,“风迷了眼睛。”
“姑娘,别揉,我给你吹吹。”侍书道。说着便想要去拉探春捂着眼睛的手,探春不知为何,却忽然动了怒,一把将侍书的手甩开,道:“走!还轮不到你可怜我!”
“姑……姑娘……”侍书手足无措的看向探春。
姑娘是怎么了?她怎么会可怜姑娘?她不过是一个丫鬟奴才罢了,姑娘可是千金小姐!
探春抬起头,眼珠子红红的,眼眶里还挂着泪珠。不知道是哭的,还是真被风迷了眼睛。侍书和翠墨都睁着湿漉漉的眼睛很纳闷也很委屈的看着她,看得探春越发来气,她怒道:“人人都欺负我?你们两个奴才也赶来欺负我是不是?!”
“奴才,奴才不敢啊……”
侍书、翠墨都跪下了,哭着说:“姑娘,您今儿究竟是怎么了?”
探春命侍书、翠墨退下,二人不敢不从命。探春一个人微微的合上眼睑,是啊,今儿自己是怎么了?明明,明明她平日不会这么冲动的。她一向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自己要用什么方面去争取。打小,她便知道自己和大姐姐和宝玉不同,她们都是太太生的,是嫡出。而自己呢,不过是一个姨娘生的,生下来就比别人矮一截。可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她不服。
她也是父亲的女儿,也是千金小姐,她不甘心只做一个小小的庶女。所以她从懂事起便不肯亲近自己的亲娘,因为她只是一个妾,亲近她会降低自己的身份。而她若想在府里丰衣足食尽可能大的获取生存的价值,只有紧紧抱住太太的大腿,只认太太为母亲。她努力的扮演一个乖巧的女儿,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锋芒遮掩,不跟大姐姐攀比,甚至连宝玉也都小心的讨好着。她以为在太太的心里,已经有了一定的地位,虽然跟太太亲生的还是不同,至少太太是疼她的。
可是她错了,大错特错!
机关算尽,太太终究还只是将她当成一个可以随时丢弃或是攫取好处的筹码。跟元春、宝玉相比,她什么都不是,甚至连贾兰都不如。当她得知太太为了些臭钱想把她许配给一个莽夫的时候,她一方面伤心欲绝,一方面疯狂的嫉妒。
大姐姐从小什么都比她强,又是太太亲生的,她不敢比。凭什么连当初在自家府里顾影自怜孤苦无依的林黛玉都比她过得好?!!当初林黛玉在京城的时候,不过是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而自己是堂堂荣国府的千金。那时只有自己可怜她的份儿,为什么短短的两三年,林黛玉已经到达一个她不能攀越的高度?
她林黛玉做太子正妃也便罢了,为何连个侧妃的位置也不肯给她?就这么容不下她吗?
嫉妒使人发狂,探春已经不止发狂,她还对林黛玉产生了滔天的恨意!
有时候她突然冒出来的一些想法、念头,会让她自己也吓的心惊胆寒。比如,有时候看着书看着书,她会想起林黛玉,会想,自己不好过,也不能让她好过了,自己不能将她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至少可以让她坐不上那个位置。
比如,杀了她!
她甚至计划过这个念头的可行性。直接拿把刀去砍自然不可能成功,黛玉身边常年跟着随从,据说有一个武功高强的女护卫保护。但是,借着亲戚的身份,她有近距离接触林黛玉的机会,说找一把十分锐利的匕首,趁其不备捅在要害位置,取其性命的可能性很大。
每想到这里,她往往自己吓出一声冷汗,忙摇摇头将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开,一次一次的告诉自己,这个方法不可能,她死你也死了,不值当。
但是她不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会不会一时冲动做出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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