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一听这话,便十分不乐,挑眉回道:“我自然比不得你,老太太的宝贝,朝廷的栋梁之才,闲了也只是同清客相公们吃茶读书下棋做文章。我是俗人,只知饮酒作乐,但我不亏心,不像有些人说得多么冠冕堂皇好像全世界就他一个人高风亮节似的,至于做的事么,真不像是人能做的出来的。”
“兄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贾政黑青着脸问。
贾赦道:“我就是说世上有这么一种人,最是令人不齿,我没什么意思,也没说二弟你,你可不要硬把屎盆子往自己头上扣。”
这话说的就有些不雅了。
光是听听,贾政便觉得污了自己的耳朵,对贾赦更是嫌弃又嫌弃,若非今日有求于人,他此刻定然拂袖而去。
贾政忍了又忍,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想到今日本是找贾赦商议如何解决御史弹劾之事的,惹怒贾赦对他没好处,便是再难,也少不得咽下这口窝囊气。
都这样了贾政都没翻脸,贾赦甚是惊奇。想了想,他便明白了,他这二弟今日怕是有求于他。这还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这家伙不是一向仗着老太太的疼爱,不把他这个大哥放在眼里么?
“二弟啊,你找哥哥可是有事?”想着,贾赦不由放软了态度,想看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见贾赦话音软了,贾政脸上终于挤出一抹笑,好几次欲言又止,斟酌了半日方叫了一声“大哥”,又皱眉想了想说:“人生在世,不过短短数十载,却是生老病死受尽苦难……”
听到这么一番开头,贾赦差点喷笑。
感情他酝酿这么久,就是为留给他讲人生大道理?
显然,贾政并非是要说什么人生哲理。贾赦也是深知这一点,因此倒不着急,挑眉等着他接下来的话。却没想到接下来的话让他更是头疼,怪不得都说文人掉书袋子,只能用一个字形容呢,酸!
贾政先是引经据典吟了许多“十月胎恩重,三生报答轻。”、“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之类歌颂父母之爱子女,以及为人父母不易的诗句。然后又说自己虽然年已半百,却还要为家里的几个孩子操心。像贾宝玉、贾环、元春、探春等人,虽然他不能时时陪在他们身边,却时时关注,孩子们有一点不好的地方他都吃不下睡不着,孩子们病一场他都得白几根头发。
总之就是将天下父母都说得个个呕心沥血,个个为了子女恨不得去死。
这样的父母是有很多,这点贾赦承认。但事有例外,有爱子爱女如命的父母,也有为了自己吃饱穿暖卖儿卖女的父母,更有自私的父母、贪婪的父母、偏心的父母。
贾政说了那么多,就是为了引出贾母抚育他们兄弟多么多么不容易。好容易养大了儿子,孙子也有了,还不该好生享享福?大哥你身为长子好意思把老太太赶出荣府去住逼仄的旧日花园子?
贾赦真是开了眼了,他第一次见到有人为了说一件事绕这么大一圈的。
贾赦轻咳一声:“二弟,饭可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何时说要将母亲赶出去了?”
“难道不是你让周御史弹劾我枉顾礼法,霸占着荣府不放的?”
“噢……原来是此事……”贾赦叹了一句。
“真是你干的?!”贾政瞪大了眼,满脸不可置信。
贾赦盯着贾政仔细看了看,看得贾政眼珠子都快崩出眼眶了,方噗嗤一笑,道:“不是我干的,我也不知是谁干的。怎么,周御史真要弹劾你?你听谁说的?”贾赦还想说你也知道旧花园子狭□□仄,你怎么不自己去住呢?老子是要赶你走,又不是要赶老太太。
还没来得及说,便见贾政红着眼,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他一路凶神恶煞的出了酒楼,在门槛处绊了一下,差点跌倒,忍不住不顾形象啐了一口。跟贾政的小厮何曾见他如此失态,忍不住就要笑,却又不敢笑,个个紧紧抿着唇脸面扭曲。贾政看见不禁更加怒从心头而来,一脚踢在身旁一个小厮心口处,大骂:“狗奴才,老爷的笑话也敢看,给脸不要脸!”
这一脚踢得极重,小厮当场吐了一口血,捂着胸口疼的满地打滚,哎呦哎呦喊痛。
贾政命道:“狗奴才们,还不堵了嘴拉走,由着他嚎丧呢!”
其余几个小厮早吓得脸色都白了,闻言,忙七手八脚的拉起那小厮,扶的扶,堵嘴的堵嘴,拉着走了。
楼上一个花白胡须的男子摇了摇头,道:“恩侯兄,你这哥哥的脾气可不小呦!”
另一人道:“恩侯兄,也就是你好性,换了我早把这不知孝悌的畜生撵出去了,还由着他霸占荣国府多年。别忘了,你可是袭爵的长房,如今就住在他口中所谓逼仄狭小的旧院子里。”
其余几人也都个个义愤填膺,很为贾赦鸣不平。
且说贾政回到荣府,满心怒气的往王氏院里去,势要好好发作一番,出出怨气!若非这无知蠢妇天天闲着无聊挑拨事端,二房何至于落到此种田地?
贾政一路风驰电掣的走,严令不许人通报,下人丫头们自然不敢不听。一直走到王氏房里,王氏正歪在炕上闭目养神,贾宝玉也在,正和两个小丫头围着熏笼调制胭脂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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