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见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抢上前,一把躲过贾宝玉手中的胭脂盒子,狠狠摔他脸上。
贾宝玉“哎哟”一声,捂着猩红的脸不敢吭声。王氏忙起身劝:“老爷别生气,宝玉还小,只是淘气些,并没有做什么出格之事,千万别再打他了,让老太太知道,岂不心疼?”
贾政一脚将王氏踢翻:“都是你们纵得他!你看看现在他成什么样了,非要纵的他欺君弑父才罢么!”说着便一叠声喊人快拿绳子,捆了宝玉重打,打到他知错认错为止。
王氏被踢了一脚五脏六腑都跟着痛,见贾政发狠要打宝玉,只得跪下劝解。
贾政怒道:“你也不用劝,打完宝玉,还要打你呢!”
王氏见贾政今时之怒不同往日,她嫁给贾政几十年,还从未见他生过这么大的气,更不曾说过连她也要打的话。看贾政的神色,这话不似作伪。此刻待要让人去搬老太太救急,贾政已命人封了院门,便是出也出不去。
正不知如何间,只听贾政道:“把这两个丫鬟拖下去,每人重打四十大板撵出去。”他指的正是方才同贾宝玉一块制胭脂膏子的两个丫鬟。
话音刚落,早有两个婆子拉了这两个丫鬟出去。
那两个女孩子哭的泪人儿一般,哀哀欲绝,只求老爷开恩饶过这一次,以后再不敢了。贾政眉头都没皱一下,只命快拉下去,一面又叫自己的小厮,“拿我的马鞭子来!”
一时小厮拿来马鞭子,贾政接过,命众人都到院子里候命。待众人退去,他便一把抓住王夫人的头发,拽进内室,不顾王氏的挣扎死活剥去她外面的厚衣裳,只留贴身单衣,抡起鞭子抽了几下。抽的王氏身上疼痛,心头更是委屈,哭哭啼啼的说:“我十五岁嫁到你们家,兢兢业业服侍公婆,照顾小姑,相夫教子。我给你养了三个孩子,便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想到我都在这把年纪了你还这么对我。你打我这几鞭子不当紧,以后我可怎么做人啊,我不能活了,不能活了呦!”
说着便起身往墙上撞,一边喊:“哥哥啊,你可要为你苦命的妹子讨个公道!”
听她提起王子腾,贾政一怔,暗悔自己冒失,情急之下忘了王氏还有王子腾这个大靠山。王子腾现任九省都检点,位高权重,贾府能维持现有的体面,多赖此人之功。一时后悔莫及,忙扔下鞭子双手将王氏拦腰抱住,软了语气道:“夫人息怒,是为夫错了,为夫不该受了外人挑唆寻你的不是。”
王氏满脸褶子,此刻更是老泪纵横,苦着一张脸,大张着嘴道:“老爷是受了何人挑唆?”
贾政叹口气:“还不是大哥?”
王氏的面目变得狰狞,眼里透出杀气,冷哼一声:“果然是他!”
贾政见事情有缓机,忙顺势编了许多贾赦重伤王氏之话,又赔了许多不是,王氏才消了气。此刻贾宝玉已被打得嗷嗷大叫,王氏忙推贾政出去,让他们别打了好生搀贾宝玉进来请医诊治。
一场闹剧自此结束。
不多时贾母听到动静,派小丫头打听,也知道了此事,不免又将贾政一顿训斥。贾政顺势禀告了周御史要弹劾他之事,贾母道:“一个小小御史,就把你吓得这么着?哼,我还活着呢,老大他越不过你去!我可是先皇亲口御封的国公夫人,有我在一日,荣国府你且安心住着。”
贾母虽如此说,贾政终究是不放心,晚间同王氏商议。
王氏仍记恨着贾政打她之事,此刻有心使些手段摆平此事,好让贾政知道王家的势力远非贾家可比。贾家解决不了的事,交给她王家,管保小菜一碟。如此以来,贾政会更加忌惮于王家的权势,对她也会客客气气。
不就是个小小的御史么,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就让他知道厉害!
——
林黛玉觉得最近林如海有些奇怪,嗯,对她太过关切了些。
每天盯着她吃饭吃药且不说,还常常目不转睛用满脸愧疚的眼神注视着她,让她觉得浑身不自在。
就比如现在,林如海又荒废公务,提前下班回家,就为了给她送一篮子新鲜水果。这在以前从未出现过。
林如海盯着黛玉看,看了半天,重重叹一口气。
“女儿,是为父害了你……”
是为父糊涂,为夫不该送你到贾府去,让你被奸人谋害中了毒。唉,都怪为父啊,为父怎么都想不到贾府那帮子人能无耻到这种地步,连你一个弱女子都害。早知如此,为父就不做官了,早早的带着你辞官归隐,凭着咱林家的硕大家产也能保你一声衣食无忧。
又来了!
林黛玉无力的放下正绣着快完工的一个荷包,道:“爹爹对女儿很好,天底下再没有爹爹这么好的父亲了,这些话爹爹以后不要说了。”
“不,你不知道……”林如海满脸愁苦,“我根本不配做一个父亲。”
“爹爹!”林黛玉皱起眉,“不许爹爹这么说自己!”
看着林黛玉,林如海觉得每一刻的时光都是安慰。
距离神医诊病已过去三日,林如海吃了药,倒不怎么咳嗽流鼻涕了,只是身子还是有些弱,容易累。官场诡谲,左右还只剩三两年的寿数,他有心辞官带着女儿远离这是非窝,过两年安生日子。可一想到就此便宜了那谋害自己之人,便十分窝火。因此,官暂时还不能辞,因为一旦辞了官手上没了权势,再查是谁心肠这么歹毒下毒害人就不是那么方便了,更遑论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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