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有一年,扬州知府的任期便满了,高鹏飞想调回京城。吏部侍郎沈原也是世家出身,年方四十嫡妻便死了,他克礼守制一年。如今一年之期已过,听说有意续弦。高鹏飞便打算托人给这位沈侍郎说说,以高雨琴的出身,倒也配得上。
所以他最近对高雨琴才多关心了些。
高雨琴今年才十五岁不到,那沈侍郎已经四十有余,而且嫡子庶子嫡女庶女一大堆,嫁过去就要面对一大推的小老婆。而且听说沈侍郎风评也不好,好酗酒打人,传言他的嫡妻便是被他折磨死的,并不是个良人。
可高鹏飞并不管这些,他看到的只是对自己有利的一面。
高雨琴最后还是将高鹏飞请到了孙氏房中。
二人屏退众人在房中商议良久,高雨柔好奇想听听墙角,被孙氏的陪房拉着吃糕点去了。二人具体谈了什么没人知道,高鹏飞脸色很凝重,要说还在生气吧,倒也不像,因为他当即便宣布解除了孙氏的禁足令。
林如海收到消息,说近日高鹏飞可能会对告状个黄桂香动手。
黄桂香住进林府已经有些时日,他要动手早该动手了,何必等到今日?难道是以前他不觉得黄桂香是个威胁,现在觉得她是个威胁了?若是如此的话,必然是有人跟他说了什么。林如海想了想,这个人最可能的便是孙氏。这个女人帮着高鹏飞做了那么多坏事,手里肯定有高鹏飞的把柄,而且这次还跟黄桂香有关。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林如海可是越来越好奇了。
答案总有揭晓的一天不是么,所以,他不急。
等时机到了,自然什么都知道了,现在就看着他们耍,自己隔岸观火,没事添个小柴火,使个小计策,看他们自己作死,简直不要太爽。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已进了二月,黛玉的生日即将来临。这是林黛玉这几年来在扬州林府过得第一个生日,林如海心里有些小激动,打定主要要趁此机会好好乐一乐,特意请了一个戏班并杂耍班子来府表演。
林如海这几日红光满面,见谁都乐呵呵的。
扬州众盐商知道是巡盐御史千金过生日,纷纷遣人送来贺礼。黛玉收了贺礼,也不好意思没有任何表示,便跟林如海商量办一个小小的生日会,请那些送了贺礼人家的夫人小姐过来乐乐。一则权当回礼,二则也认认人,以后若在扬州长住,多结识些扬州的大家闺秀总没有坏处。
贾府也派人送来了礼物,从前住在京城的时候,外祖家也给她过生日,无非是做几件衣裳置办几桌酒席大家热闹热闹。今年她不在京城,礼物反倒丰盛了起来,光是一年四季的衣裳加起来便有十几套,另有许多玩物,都十分精巧。
黛玉不看衣裳,也不看那些金银玩物,只捡几个舅表姊妹送的礼物来瞧。各人送的礼物上都写签子,迎春的是一把擅自、一个荷包,探春的一个项圈、一个金镯子、一个玉坠子,惜春是自己抄的一本经书、一个金灿灿的小绒球、一个小铃铛。
小绒球和小铃铛一看便是给周航的。
黛玉笑呵呵的挠小猫的脖子:“胖胖,倒是惜春妹妹记得你。”
贾赦给的东西用一个单独的箱子装着,有雪花洋糖、金壳小表、小香炉等物,都是异域风格,平常很少见的,据来人所说是贾赦的一个朋友从西洋捎回来的。
其中还有一封信,用泥印封着口。
黛玉扣掉封口的胶泥,展开阅过之后,才知道大舅舅贾赦已经搬回荣府居住了。
原来贾政知道于是要弹劾他,便吓得慌了神。王夫人出主意让王子腾弹劾贾赦,没想到贾赦没怎么样反倒是王子腾被圣上斥责一顿,很是丢了面子。她娘家兄嫂抱怨她,贾政也怪她,王夫人无处诉苦,只能发一通邪火作罢。
这世上大概有两种人。一种人喜欢出风头崭露头角,总想让别人都看到自己,站在人堆里也想踮起脚跟让自己与众不同;还有一种人唯恐别人看到自己,站在人堆里的时候恨不能把身子缩到最小,让所有人都忽视自己。
朝堂上能做到手握权柄的高官们大多是前一种人,而为官多年一直在五品以下苦熬资历的小官多是后一种人。
贾政便是典型的后一种,胆小怕事,在衙署里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不求有功,但求无过。饶是这样还整天提心吊胆,因此,当听说有人弹劾他时,他是真怕了。
在跟兄长贾赦商量无果后,他回去便禀明贾母,说自己想搬出荣禧堂让给大哥居住。
贾母的第一反应便是大怒,当即便要将贾赦叫来再痛骂一通。被贾政劝住,贾母想让贾赦主动上表说怜惜母亲年迈,自己虽袭爵位,却愿意让出国公府给老母居住,料想圣上以孝治天下,断没有不允的道理。不想几次暗示,贾赦都装作听不懂,贾母又不好明确的说,气的她胃疼了好几天,终没办法。
后来她便想了个主意,让贾政将荣禧堂挪出来,另找个宽敞的院子给贾政夫妻住,让贾赦搬到荣禧堂,这样御史总不能再说什么了吧。
当然,这些复杂的过程贾赦并未写在信中,只是一代而过。
黛玉看完信,深感欣慰。荣府东边的旧花园虽也不错,到底逼仄了些,加上年久失修,透着一股子霉变的味道,那些花草树木也都不好看了,搬回去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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