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那瓶偷偷买来的大卫·杜夫的Echo『回声』就放在抽屉中从未开启。他从不用香水,只不过是在商场时看到,想起那人说大卫·杜夫的香水很好闻,有清朗的海洋之气。
有他身上的气息。
不想让回忆占据他所有的思绪,因为回忆终究是没有温度的东西。
抓住方向盘的手骨泛白,野村急促地呼吸了几下,猛然启动车子,用力旋转方向盘朝背离家的方向而去。
——对不起。
对不起,千惠子。对不起,父亲大人。
我真的……舍不得。
舍不得放开他。
因为世界这么大,每天和那么多人相聚分离。唯有那个人,让我觉得自己并不是一台机器,而是鲜活地活着。
让我觉得原来我还能爱上除却狂言以外的东西。
爱上生活。
车速越来越高,野村的目的地,是英明的公寓。
他焦躁不断地翻看手机——毫无动静,以至于忽略了迎面而来的摩托车,察觉时已经晚了。
转向失灵的车子响起尖锐的鸣叫,在空寂的深夜突兀而惊心。安全气囊弹开的瞬间,野村忽然想到,那个心软木讷的青年还愿不愿意给他一个机会?
栽在树上的车子前盖在冒烟,看样子已经彻底报废。午夜的街道上空无一人,那辆车就静静地停在那里,绝望又冰冷。
野村扶着额头清醒过来时看了眼手表,指针已经指向凌晨一点。
他费力地眨了眨双眼,视线里一片血红。有什么粘稠温热的液体沿着额角滴落,沾染得手心一片狼藉。
他没有理会,只是拿起了收纳盒里的手机,徒劳地拨打那个不会接通的电话,近乎恳求地向神明祈祷。
短暂的提示音过后,竟然通了。
「您拨叫的用户无应答,留言将在‘嘀’的一声后为您转接语音信箱。」
野村扶住额头,觉得有些困,「英……月亮是不可能…只属于一个人的。但我…并不是神。」
他觉得自己的声音很难听,干涩喑哑。
很奇妙,最接近死亡的瞬间,唯一想到的不是别人,而是他。
如果可以,哪怕只是听听对方的声音也好。
对方傻傻叫自己「前辈」的样子,真的怎么都捉弄不够呢。
……
英明倒在卧房的大床上,看着经纪人给自己挂在墙上的那副巨大的《海猿》的海报。
『海猿第三部,Limit of the love。』
他喜欢将它翻译成「极致之爱」。
拍摄完之后,其实自己都没有完整的看过一遍。听着那些人说,看过五遍十遍,每一遍都觉得感动时,心中欣慰。
如果能见到那位白衣的阴阳师,他很想问问,有没有能让人忘记过去的咒语。
野村说的没错,他和月亮一样,不可能只属于一个人。
他不属于自己,不属于千惠子,甚至不属于那个家庭。他是舞台上一只骄傲的白鹤,展展翅膀就能消失在彼端的仙境。
而自己,不过是妄想用年轻的勇气追逐一个未来,却忘记那个人始终有不得不背负的东西。
是他错了。
刚刚开启的手机忽然传来语音信箱的提示音。
放任自己思绪游走的英明拉回心神,默默点开简讯。
「英…………并不是神……」
熟悉的沙哑嗓音在空荡的房间响起,伴随着轻微的喘息声,还有什么东西嘶嘶烧灼的声音。
英明屏息重放了一次又一次,终于在最后一个词未落定时冲出房门。
——万斋先生,你在哪里?
他拼命地奔跑,迫切地想要见到对方。
第二十四章
沿着公寓楼下的小路狂奔,一口气都来不及喘,其间不断拨打对方的电话,却都是不在服务区。
有种越来越惊慌的预感,恐惧不安控制了他的心神。
在他看到路边冒着白烟的车子和车前熟悉的车牌号时,终于疯了一般大声呼喊着野村的名字,拼命敲打出现裂痕的车窗。
不要!不要!!!!
不要!!!!!!!!!!
「万斋先生!!万斋先生!!!」英明满脸的泪水,使劲扭动车门上的手柄。
车子内部发出很轻的一声响声,英明猛然拉开了解锁的车门,接住了倒下来的野村。
触手之处都是血迹。
「英?抱歉……有些…狼狈呢。」野村残留的一丝神智在看到那个人的瞬间疲惫地弯弯嘴角,顿时松懈下来,陷入沉沉的昏迷。
英明紧紧抱起野村冰冷的身体,朝着最近的诊所跑去。不能去大型医院,不能回野村宅,不能和自己的经纪人联系,否则会变成爆炸性的新闻,他快被吓傻了,只有不断告诉自己,不会有事的……没事的……
终于在力竭之前找到了一家简陋的诊室,英明几乎是用吼的一把抓过瘦弱的医生嘶声恳求,救救他。
求求你……救救他。
在一系列简单的急救之后,医生看着刚刚扫描的脑部CT,冷静地告诉英明,病人只是轻度的脑震荡,包扎好额头的伤口挂完点滴好好休息就没事了。同时听了英明对撞车情况的描述后还说,真的很神奇。那种情况下,除了病人有意识地保护自己之外,只受到这种程度的损伤,简直是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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