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郑嫣时一蒙,立刻乖觉地缩回那只脚放回床沿上,忙不迭地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脸上烫的能煎鸡蛋。
幸亏方玉鸣紧抿着唇没抬头,也看不出他什么神色,但她仍旧能隐隐感觉到他身上散发的冷气让她仿佛处于寒冬腊月。
最终他还是忍住拔腿就走的冲动,转身拿起新的纱布和捣碎成泥的草药。这种草药混合的味道并不好闻,气味辛烈而渍人,颗粒粗糙,颜色也是灰中泛白,看起来令人头皮发麻。
为了驱散那一点尴尬,郑嫣时把注意力转移到药上,咳了一声嘀咕道:“这是什么药啊,味道好奇怪,像馊了一样,干不干净啊……”虽然她不精于云裳,但是入门的草药药理也是学过一点的,这种药……绝不是常见的外伤草药。
方玉鸣气定神闲地坐在那儿对她的埋汰置若罔闻,拿起用清水高温蒸过的帕子将上次残留在伤口旁的草药小心擦掉,再用烈酒又专注地擦拭了一遍,尽管很小心但疼得她眼前一阵阵泛黑影,让她觉得……他是不是在报复她啊?
罢了他掀起眼皮凉凉地瞥了她一眼:“郑姑娘,这大概是你的腿这辈子最干净的一次。”
郑嫣时噎了噎,传闻万花的医者比其他大夫更爱干净,洁癖到令人发指,好吧,领教了。
“不过我看姑娘的腿似乎旧伤新伤夹杂,以后还是要好好保护自己,不要再剧烈运动了。”出于医德,他包扎好伤口后还是额外嘱咐了一句。
郑嫣时垂眸不甘心地说:“我今年六月在扬州还有三场路演。”
方玉鸣拉下鲛绡手套,随意地接道:“姑娘还是要以自己的身体为重……”但看她的神色大概是不会听,医者不怕疑难杂症,最怕不配合的病人。
方玉鸣不喜欢这样的病人,叹息着想算了,为她拔了这毒根送她回秀坊,从此她瘫了都跟他没关系。
“你嘴上说着为我好,心里并不想管我。”郑嫣时长睫斜飞,像两把扇子开合,一双眸子晶亮亮地盯着他。神色间多了一点探究,嗯,第一次见这么冷漠的大夫。他背对着她,下意识挑眉:怎么,还真会读心术?
郑嫣时歪头又道:“你不喜欢我还要给我医治,多违心。”
方玉鸣被她刺得一阵烦躁,不过好在万花的学徒师侄送了药进来。
郑嫣时从方玉鸣手里接过药碗,并没有立刻就喝,大概是在等药凉,她用勺子轻而有节奏地敲击着碗沿,“叮叮叮”的细小声音却轻的似乎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见。方玉鸣微微地皱眉,他不喜欢郑嫣时,不仅仅是因为她冶艳到近乎妖异的容颜和张扬的气质,更因为她似乎并不在意旁人的意愿。她大胆且自我,自我得能让别人都没有了容身之处,给人产生一种被压迫想逃离的欲望。
方玉鸣回头整理了一下药箱,起身准备离开。
“先生。”她叫住他。
方玉鸣叹了口气认命地转过头看她还想说些什么来讽刺他。
“你就这么走了?”
“不然还留在这儿被你奚落么?”他也直白地表达,旋即将药箱背好。
看她咬着勺沿儿,斜倚着迎枕垂下眼眸,仿佛是认识到自己错误似的,继续倔强地小声嘀咕:“哪有奚落……”
“我还有病人在等我,如果有什么异状,可以喊孟书。”方玉鸣不喜欢多跟难缠的女人打交道,准备起身。
“你有什么约?”她双手支在牙床沿又一次叫住他问到。
他叹了口气回头认真看她——果然很没礼貌。这些关于其他病患的事是随便探听的吗?
“我和一个人打了赌,治好天下三个最难医的人。”
“哪三个?”她追问。
方玉鸣觉得告诉她也无妨,毕竟天底下的医者大概都知道了他的赌:“纯阳肖紫乾,丐帮柳三盏,还有……”还有谁呢……
突然间脑子像断了片,话到嘴边竟然说不出那个名字。他皱着眉扶额而立。
“罢了,我不问了,前两个就挺难治的了。”郑嫣时并没有刨根问底下去,方玉鸣便也没有多深想。早些离开这个古怪的女子才好。
再看外面已经擦黑,阴雨天的傍晚来得格外的早,豆大的雨点从窗外坠进来,看来得让孟书找把雨伞来。
她一个女儿家受不得寒,他走到窗前将窗户阖上,再回头时她手中的药碗已经见底,方玉鸣心中才略有舒缓。
雨势骤急黑云如泼墨般翻涌而来,一刹那天昏地暗伸手不见五指。
真是奇怪,这天气怎么这般厉害。
屋里床头本点着一支蜡烛,在狂风过境后瞬时熄灭,一时间徒留外面的妖风呼啸和瓢泼的大雨。
方玉鸣隐在黑暗里问她:“郑姑娘,火折子放哪了?”脚步却未移挪半分,这黑灯瞎火的,不是他多心,看这姑娘的作风——他还真怕她趁机占他便宜……
郑嫣时仿佛知道他想什么,只是轻轻地哼了一声,道:“我何尝知道?”她放下勺子,瓷勺与碗磕碰起来,又“叮——”的一声仿佛要敲进他心里。她闷声又道:“先生先坐会儿吧,孟书马上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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