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圣杯战争已经开始了,昨天我和樱她们住在一起……”
一面喃喃向自己说明情况,皋月以手肘支撑身体,缓慢但很平稳地从榻榻米上坐了起来。
昨天与Assassin搏斗时所受的皮肉伤,在她自己的治愈魔术和间桐樱的精心护理之下,经过一夜休整,伤口已经基本愈合了。虽然身体仍有几分僵硬迟钝,但那多半只是吸入毒雾留下的后遗症,之后也会随着时间流逝而自然好转,不至于妨碍行动。
“嗯,没问题。今天也能战斗。在那以前,得先找凛和迪卢木多确认昨晚之后的情况……”
不知为何,芥川发现她险些在Assassin手上翻船之后大感不快,并且命令她立即滚回去养伤,室外一切敌袭都交给Lancer应付。
至此皋月才知晓,那位湖畔的“好心人”不是别人,正是由她最为喜爱的少女——间桐樱召唤而来的英灵。但樱似乎对Lancer不甚亲近,所以Lancer也恪守本分,从未现身于她们面前,只是一直默默无闻地潜身于屋舍外围守护。
(……总觉得,有点寂寞啊。)
即使是一贯情感稀薄的皋月,得知这一点时也不禁生出了如此纤细的感触。但她绝不会对樱的意志提出任何非难或质疑,所以虽然对Lancer的处境感到同情,也不过就是想想罢了。
Lancer的真名是【迦尔纳】。
出自古印度史诗《摩诃婆罗多》,继承了父亲——太阳神苏利耶的力量与黄金之铠,半人半神的伟大英雄。
那是何等如雷贯耳的姓名啊。
大概正因为如此,就连嫉欧如仇、去年念叨了好一阵子“为什么冲田总司也有五星,明明面板惨不忍睹”“而且连她的刀都能变成武士参战,这不算犯规吗裁判?”的远坂凛,也没有对迦尔纳的☆5地位提出半点不服。
而且,说到“施舍的英雄”迦尔纳,不仅是他的功绩,关于他在人生尽头迎来的终幕也相当著名。
失去等同于自身血肉的黄金之铠,诅咒缠身,最后连战车也在战场上陷入泥沼。在如此荒诞凄惨的情形之下,经由既是迦尔纳毕生宿敌、同时也是其异父兄弟的阿周那所射出的一箭,他短暂的一生就此落下了帷幕。
既没有冠冕也没有欢庆凯旋的呼声,甚至没有被赋予公平一战的机会,以干脆到近乎于讽刺剧的形式直奔末路。这就是英雄迦尔纳的故事。
经历了那种人生,他不可能丝毫没有苦恼,不可能了无遗憾。这一点就连皋月也明白。
但是……相对于那个结局,英灵的面容未免太过平静了。
在皋月看来,无论面对樱的排斥、亦或是芥川的怒火,迦尔纳都能够一视同仁,一律以大海般浩瀚平和的眼神去接纳。
“这人要怎样才会生气啊?”
——简直会令人产生这种怀疑。总而言之,迦尔纳就是如此一位襟怀宽广(不如说宽广过头了)的Servant。
“所以他才是‘施舍的英雄’吗。要是能成为朋友就好了……”
继中岛敦之后,这是皋月在一天内第二次产生“想要亲近某人”的念头。不过与被她视为后辈的敦不同,对于迦尔纳,皋月认为自己明确怀抱着某种近似于憧憬的感情。
在旁人看来,不通人情的皋月或许与迦尔纳十分相似。但唯有她自己明白,与包容一切的迦尔纳不同,她只不过是对世间大多数事物都感到茫然、疏远、空虚罢了。
——那么,为什么唯独喜欢间桐樱呢?
如果被人这么询问,深町皋月一定无法回答。
因为“原本就没有什么理由”。
就像信徒决不会怀疑神的存在一样。
就像对于幼时被称为“不吠之犬”、“没有心”的芥川而言,太宰治既是导师,同时也是他与人生最初的交接点一样。
——因为有了间桐樱,因为一直注视着她安静温婉的笑容,深町皋月才能够作为人类活下去。
(说起来,折原先生也曾经说过呢。说我是处在人类与【怪物】之间的边缘,虽然向往人类却无法如愿,暧昧不明的存在……)
(……唉,平和岛先生怎么没把他打死。)
……
“早上好皋月,昨天辛苦了。伤势已经没大碍了吗?”
对皋月埋藏于内心的阴暗想法一无所知,岸波白野从另一间客房里推门而出,发现她正呆站在窗边,便走上前以尽可能精神饱满的嗓音向她搭话。
……即使如此,少女憔悴的脸色、眼眶底下浓重的阴影仍是一目了然。明明没有被分派任务,白野看上去倒比皋月这个战斗担当还要疲惫。
“白野,你熬夜了吗?”
两人并肩走下楼梯时,皋月笨拙地试图向她表达担忧之意,“书上说熬夜不利于肾脏和皮肤的保养,而且会导致脱发,最终变成秃……”
“别说秃啊!而且我没有熬夜,很早就睡了!!”
白野用力捂紧了自己(目前还很)浓密的褐色鬈发。就在这一刻,透过白野沉痛挣扎的表情,皋月仿佛能看见她背负了全世界六十亿人分量的深重苦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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