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即使如此——
锵!!
斧刃深深嵌入人偶坚硬的肢体,伴随着碾轧声响以及飞溅的火星一路径直劈落,直至将其彻底割裂、分离,自缝隙间暴露出人偶身后的街景。皋月就借着这股势头猛冲上前,手臂也同时运足了狠劲朝向一旁挥出,“砰”地一声,将那堆化为不可回收垃圾的残骸一口气摔上墙壁。
“……好,解决。”
她抬手揉了下肩膀,调整呼吸。
——即使内心仍然怀有疑念,即使不知自己为何要与眼前的对手为敌,少女的动作也没有一丝迟滞。虽然绝对算不上心灵手巧,但仅限于此时,皋月的双手永远都能描绘出流畅到近于优美的弧线。
这即是深町皋月。
这即是「断头台」。
在她与间桐樱和“另一种可能性”相遇之前,作为教会杀戮机关一员度过的人生。
(……因为我,除了这件事以外什么都不会。)
出生于囚笼,成长于炼狱,最后也没能在任何地方获得真正的自由。
得以触碰外界的感官尽数麻木,与人交流的社会性也因长久禁锢而遭到剥夺。
不识人心,不怀愿景,甚至不知自己降生于世的意义,本该作为没有名字的怪物度过余生。
说得欢乐一点是ky。
说得正经一些,深町皋月只是“没有机会培育出完善的人性”罢了。她就像个突然被人从培养皿中捞出,硬生生掼到世上的人造胎儿。
(但……即使是这样的我,也还有能够拯救的生命。)
——反正力量放着也是浪费,不如就为了正义使用吧?
——说不定会有好事发生哦。
太宰治曾经这么说过。
当时太宰的眼神异常飘渺。
虽然本来他也经常轻飘飘的没个正形,但那一天情状尤其不同。
就仿佛……那双捉摸不定的眼瞳并非凝视皋月,而是放眼眺望着遥远的、遥远到无法再度触及的悲伤风景一般。
太宰那样透明缄默的哀伤表情,皋月自始至终也只看见过一次。
稍纵即逝的,短短一个瞬间。
【到救人那一边去吧。】
自己不仅是被樱,也是被太宰那副表情催促着来到了“这一边”。皋月想。
时至今日,她对这一选择从未怀抱过半分怀疑或后悔。只有一点牵挂……不过,这个就放到以后再说吧。
至少,在触手可及的当下——
“不要破坏观光景点啊啊啊啊啊我之后还想跟樱一起来呢!!!!!”
为了保护眼前的风景,再次挥舞起这柄夺人性命的凶器。
……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算了,都无所谓。
……
“深町,你这边处理完了吗。”
尽管敌方看似倾巢而出的白蚁般源源不绝,经过连番缠斗,皋月和迦尔纳也切实削减了眼前这片蝼蚁大军的数量。初时几乎为人偶所覆盖的街区,也终于一点点恢复了安详平稳的原貌。
……如果忽略这一地残肢断臂外加飞散的导线螺丝,那就更和平了。
“嗯,差不多。”
皋月边说边飞起一脚踢开个摇摇欲坠的头颅,又顺手砸下斧柄将其捣碎。“芥川学长负责的是正面吧?我这边没什么压力了,Lancer你就去那边——”
——忽然。
丝毫没有来由、没有征兆地,一阵令人冒起鸡皮疙瘩的恶寒自脊柱底部升起,霎时间流遍全身。
迦尔纳拔高的喊声也于同一时刻响起:
“深町,前面!!”
“……?!!”
有什么东西。
在自己面前、在黑压压层出不穷的机械军团之后,有什么不同的“生物”在那里——
(不对,不是人偶!!)
视觉信号尚未抵达大脑,身体便比思维先一步作出了反应。皋月一蹬地面抽身急退,双手紧握着斧柄横挡于胸前,一面护住要害,一面也为了抵御假想中的冲击而蜷起四肢。
但尽管如此,出乎意料的庞大魔力仍是直击皋月面门。冲击力宛若爆风,顷刻便将她整个人如海上一叶小舟般远远吹飞,又像陀螺一般翻滚着穿过街道,最终狠狠撞上了道路尽头的围墙。
“唔呃……!!”
由于那好似要将五脏六腑都绞碎一般的冲击,皋月从喉头泄出沉闷的呻|吟。面对这番变故,她甚至顾不上缓一口气,当即便以几近散架的手肘与膝盖撑住地面,费了相当一番功夫才勉强支起上半身,透过模糊而摇晃不定的视野直视前方。
“深町!!你没事……不,看上去不像是没事啊。”
“是的。说实话,我现在有一点眩晕,还有一点想要吐血。”
皋月一手按住额角,维持着跌坐在地的姿势仰起面庞。
大概是落地时擦破了额头,一缕鲜血犹如蜿蜒的小蛇般自她眉间爬过,看起来触目惊心。
“别说话了,深町。你做得很好。”
迦尔纳疾步近前。他为救援而赶来的速度已是极快,但彼时危机迫在眉睫,他终究没来得及为皋月挡下第一波攻势,清俊面容因错愕与不甘而紧皱着。
52书库推荐浏览: 川上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