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时间里,不断有棋士推门走进检讨室。
一个身影步入检讨室的时候,整个房间诡异地安静下来。随即,响起一片此起彼伏的问候声。
来人着一袭深色羽织袴服,发丝是有些偏白的深灰。他的眸色平静,全身上下却无一不透露出如同藩地武士般千经百战的压迫气势。
他环视一圈,与众棋士点头致意,然后在众目睽睽下,走到光的对面。
他问光:“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作者有话要说:
周日要出去,所以更新不确定。
写完就会发出来的~
第70章 chapter 26(1)
“我可以坐在这里吗?”塔矢行洋问。
他的语气尽管平和,看向光的视线却像两道冰棱,似要将光背后的秘密全部刺穿。
光避开塔矢行洋的视线,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可、可以。”
但或许是和那个人相处久了,不自觉地学会了他的处变不惊。
慌乱只出现了一瞬,便立刻平息下来。
视线追随塔矢行洋拉开座椅,坐定在自己对面的身影,这一次,光迎向塔矢行洋的双眸,笑着说:“早上好,塔矢老师。”
“早,进藤君。”
分别将棋笥移至各自趁手的位置,光忽然想起,亮前几日曾说过,这几个月塔矢老师都在中国参加围甲联赛。
所以……
疑问一旦冒尖,就像小动物的爪子细细抓挠着光的好奇心。
揭开棋盖时,光还是忍不住大着胆子问道:“塔矢老师,您这次回来,塔矢和绪方先生知道吗?”
与此同时。
酒店外,绪方精次仿佛平复心绪般,低头点燃今晨第一支烟。尼古丁的味道固然苦涩,烟圈自口中呼出时,却也好像将心中的犹疑一并荡出了肺叶。
神思逐渐变得清晰而敏锐,就像是伺机捕食的猎豹,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
待烟灰即将烧至烟蒂,他掐灭了烟头,转身走回酒店。
而位于三楼的对弈室里,亮早已擦拭过盘面,正坐于棋墩前。
目光虚焦在棋盘某个点上,亮的思绪不觉翻飞至从机场回来的那个夜晚。
那晚出租车上,光挂断电话后,忽然没头没尾地问起:“我刚才这么说,你会有压力吗?”
亮以为他说的是研讨会的事情,没细想就回:“不会。”
“那就好,我还怕这么说了,会给你增加负担。”光像是真的松了口气般,低低笑了起来,“不过在我心里,你其实已经是塔矢名人了。”
亮这才觉出不对,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光已经把后半句补全了:“因为……我信你啊!”
——我将你,称为“塔矢名人”。
——因为我信你啊!
你可曾有过自我怀疑的时候?
怀疑自己的能力,怀疑自己所做一切只是徒劳。
你就像是黑暗中蒙住双眼之人,越是挣扎,越是四处碰壁。就在彷徨徘徊时,你忽然窥见一线天光。
哪怕很久以后,亮依然清楚地记得光当时看向自己时,那双透亮的眼,以及从那双眼眸中所迸发出的信誓旦旦、不疑有他的璀璨星光。
那一刻,他终于知道,这个世界上的确存在这样一个人。
那个人不是你,却比你还要了解你自己,就仿佛已经在你的灵魂深处久居千年。
亮始终低着头,忽听身侧传来一个声音:“在想什么?笑得这么开心?”
就连亮自己都没察觉,想着光时的自己会如此情绪外露。欢喜的心情仿佛包也包不住般,要从胸腔里满溢出来。
他再抬起头时,绪方已经坐定在他的对面。
原本含混着烟草味的空气,在这一刻,陡然凝滞起来。
亮看了眼时间,距离开赛还有最后五分钟。
终于走到这一步。
亮与绪方之间再无往日照面时的剑拔弩张,都仿佛等待最终时刻般,以缄默相对。
秒针的走动声清晰地回响在整个和室内,显得尤为惊心而迫近。
当分针走出1小格,正中“6”的位置,两个声音在数墙之隔的房间里同时响起。
“请多指教。”亮说。
“开始了!”光说。
猜先过后,亮执白,绪方执黑先行。
序盘阶段,亮与绪方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较为保守的定式,双方落子都极为利落。
及至第26手,白棋突然切入左上方两枚黑棋之间,就像是行军途中猛然吹响进攻的号角,一时间形势突变。
检讨室里,众人皆叹,白棋欲战!
“不对,现在还不是时候!”就在意见往一边倒时,光忽然突兀地发了声。
他仿佛忘记对坐何人,手指棋盘右上,道:“这里的白棋还不是厚势,一旦开战,这块地方很可能落下后手,所以,如果我是亮的话……”光执起一枚白子,落在15之九上,“我会先用‘镇’来补厚,然后进一步破坏右上黑棋棋形,像这样,然后这样……”
光说着,又从对面棋笥中抓取数枚黑子,边说边用黑白棋子在棋盘上交替演示起来。
原本在一旁引颈谛听的数名棋士,都不觉向光围拢过来。听罢光的分析,先是点头附和,后又仿佛觉得不妥般回到各自座位上自行讨论起来。
而正如光所预料的那样,隔一手后,亮果然将白子落在光所预判的位置。白棋刚刚伸出的獠牙仿佛只是浅尝辄止的试探,初步试水后,便又从从容容地收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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