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见一个如风一般的身影从右侧飞跑向他的左侧,然后直直落入一个等候多时的宽阔怀抱。
那是数年前的亮和自己。
就在这座新千岁机场里。
可是现在,大雪却阻隔了自己去往那人身边的所有通路。
记忆闪回的那一刻,光终于知了自己内心的脆弱。
他如同战败的武士,低下头,认命般给亮拨去电话。
“喂,是我。”
长时间滴水未进,嗓子干涩得好像冒烟一般。
“嗯,札幌这边暴雪,今天暂时回不去了。”
努力地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轻松一些,可还是被看出了端倪。
“光,我没关系的。”电话那头,他的棋士说,“照顾好自己,不要着急。这么晚了,机场有安排住宿吗?有好好吃饭吗?一定要好好休息。我没关系的,真的。”
“……”
鼻腔不争气地一酸。
亮那个大笨蛋!哪怕你骂我、朝我撒气,也好过你像现在这样对我嘘寒问暖……
“当、当然吃过了啊!还用你说?”
心忽然好疼。
“马上就要去空港宾馆住宿了,不多说了啊!你也早点睡!”
仓惶挂断电话,光颓然垂下手来。
他甚至连对亮说“你乖乖在家等我回来”的勇气都没有。
“希望”这东西就同记忆般,太过磨人。
在不确定的时候,还是最好不要轻易给得好。
不曾给予『希望』,也就不会『失望』。
尽管这么做,有些残忍。
12月14日。中午11点。
机场大厅内,滞留旅客数越来越多。
又一次从航空公司柜台前无功而返,得到的除却工作人员满是歉意的回答,还有航空公司第三次派发给旅客的一次性餐券——前两次,都被光当作废纸扔进了垃圾箱。
怎么办,要吃吗?
还是吃一点吧。
待光花了十五分钟味同嚼蜡地吃完近二十小时以来的第一餐,窗外的飘雪依旧没有要停息的迹象。
漫长的等待,仍在继续。
下午16点。
昨天原本充满格的移动电源仅剩下2格电。
困意也如同电量告罄般没顶而来。
实在太累了,可是不能睡。
所幸随身行李只有一只书包,光强迫自己在机场里来回走动。
可能在航公公司柜台前晃悠过太多次,当班工作人员已经认得他。
视线每每与他对上,工作人员的脸上总会浮现出恨不能当场土下座的歉疚表情。
还怪有趣的。
轻轻勾了勾唇角。
但本就微乎其微的弧度很快就彻底消失不见。
他是真的笑不出来。
面对暴雪天气,如果说他之前还有些愤怒、暴躁情绪的话,那么到了此时,他已经完全没有脾气了。
他投降。他认输。
趁着一位旅客离开的档口,光终于安分地坐在了值机台对面的座椅上。
他已经不求这场暴雪立刻停下,不求航班立刻恢复通航。
他只求上帝可以看在自己如此归心似箭的份上,施舍些怜悯给他,让他至少可以在午夜12点前回到亮的身边。
只要在午夜前就好。
下午17点30分。
从困意中蓦地惊醒过来。
忽然想起自己还有一件事没有完成,光后背起了一层冷汗,他连忙掏出手机拨出一个电话号码。
但愿,还来得及。
傍晚18点15分。
东京都内的一处出租公寓里。
门铃不期然地响起。
几乎弹跳起跑去玄关开了门——
“光!”门开的刹那,年轻棋士眼里的光亮了又灭,“小、林?”
过于巨大的心理落差,甚至连脸上不经意流露的失落情绪都没能立刻收敛。
“是我,”挑衅般扬了扬下巴,“怎么?堂堂棋坛贵公子就是这么对待一个特地来给自己送生日蛋糕的朋友的吗?”
不对。
不会是小林幸子。
就是这么毫无来由地,亮近乎本能地否定了女流本因坊的这一说辞。
会在这个特殊的时间点上给自己买蛋糕的人,除了『他』,不会有别人。
这一认知一经形成,心中那个名为“落寞”的风洞好像又更加扩大几分。
尽管如此,看向小林幸子双手递到自己身前的蛋糕,亮还是心照不宣地微笑接过。
“生日快乐,塔矢君!”
“谢谢。”
可除了苍白的“谢谢”二字,亮便再说不出其他。
那个本该亲手送给他蛋糕的人,仍旧没有出现。
那个他正在焦急等待着的人,尚在一千公里以外的地方。
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的,可看见眼前如此强颜欢笑的塔矢,小林幸子便默默闭了嘴。
已经没有必要了。
一些话即使自己不说,他也一定早有所觉。
一些情绪无人可帮,只能由本人独自消化。
完成了电话里交代的任务,小林幸子就转身离开。
就好像算准时间般,刚走出电梯,电话就紧随而至。
“怎么样?亮还好吗?”
“他拿到蛋糕后是什么反应?开心吗?惊喜吗?”
还开心、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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