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呆呆地抱着自己的尸体,和尸体十指交扣,小小的脸上没有表情,但是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样簌簌跌落,砸在拉妮娅充满死气的脸上,晕开了血痕。
脚步声接近了她,弥斯特慢慢抬起头,看向走来的韦德。
“我……”她嗓音干哑,“我没有保护好她——”
韦德打断了她。
“不是‘她’,”他冷漠地俯瞰着她,“你没有保护好你自己。”
走廊上,达米安站在窗口前,一动不动。
窗外似乎是一片废墟,废墟上有个小小的白发女孩正在奋力挖掘,黑雾在她手中变幻成各种各样的工具。日落日出,月升月降,她一直在废墟上辛勤作业,最终挖掘出一个深不见底的洞口,她才松了口气一样站起来,拖起身后的裹尸袋,拉开拉链,将裹尸袋里一具具小女孩的尸体倒进洞口里。
达米安没有等她填好洞口,径直走下楼梯,站在散发出怪异臭味的楼梯间门口,一把拉开晃动的门。
门后,拉妮娅的尸体挤挤挨挨塞满了整个楼梯间,每一具都睁着空洞的蓝眼睛。
楼下,布鲁斯走进了餐厅。
时间似乎又过去了很久,坐在桌边的女孩们看起来大概八。九岁,弥斯特正在给拉妮娅喂饭——因为畸形,拉妮娅的手骨依旧很软,握不住勺子,只能靠弥斯特喂她。
小姑娘看起来已经是个健康漂亮的孩子了,那张脸已经有了几分哥谭宝贝的影子,皮肤白得宛如有呼吸的大理石,眼睛蓝得像是蝴蝶的羽翼,可这份美丽里却又透出一两分惊心动魄的脆弱,让人看到时都会忍不住想要放轻呼吸。
现在的她,几乎看不出曾经畸形的模样。
似乎是因为病痛的折磨,小姑娘始终蹙着细细的眉,咽下一口食物,晃着小腿,问桌对面的男人:“为什么我不能——”
她抬起手,手掌在自己的喉咙上横切了一下:“——杀死自己?这样更快不是吗?我觉得只要几次我就能彻底痊愈了。”
听到这句话,韦德吞咽披萨的动作一顿。
似乎只过了几秒,他慢慢放下披萨,盯着拉妮娅看。
“你知道吗,”他微笑着说,“为了照顾小朋友——也就是你的身心健康,我已经一个月没说脏话了,你看,我说到做到,我甚至没说过一句……操!”
他深吸一口气,重新挤出微笑:“好的,我没做到,我的错。所以你也觉得自己做不到了?”
拉妮娅似乎被他吓到了,愣了一秒,用力摇头。
“但是……我不理解。”她小声说,“我们的目的不就是让我死掉吗?为什么还要我保护自己?为什么我不能……”
“因为那就是你,如果你对你自己动手,这是什么?”韦德说,“你看的书比较多,告诉我,杀死自己的行为叫什么?”
拉妮娅:“……自杀。”
“对,自杀。”韦德打了个响指。
“以你的体质,你一定会对死亡麻木,这点你要相信我,我有经验,”他把胳膊叠在一起,向前倾身,语气是一贯的轻快夸张,“而只要你杀死自己——一旦你越过那道线——你就回不去了,明白吗?”
拉妮娅犹豫片刻,摇了摇头。
韦德摇头叹气:“我就知道,像你这样的小朋友是没办法理解哥的智慧的。好吧,简单说,自杀意味着你屈服了,你向……不管什么糟心玩意儿,你向它们屈服了,还把自己送给他们欺负,听懂了吗?如果你屈服了,你就会失去和这个操蛋的世界抗争的勇气——妈的,我是不是又说脏话了?”
他猛地啐了一口,逗得拉妮娅忍不住笑起来,才垂头丧气地说:“算了宝贝,你还是去看书吧,他们说得比我好。”
拉妮娅点点头,正要起身离开,韦德忽然像是想起什么,拍了下手。
“对了,我记得我看过广告上写过一个句子很好,我把它送给你好了。”他兴致勃勃地写下一张纸条,推给拉妮娅。
迎着韦德期待的眼神,拉妮娅捡起纸条,轻轻念出上面的文字。
“人生来就不是为了被打败的。人能够被毁灭,但是不能够被打败。”
布鲁斯看着小姑娘认认真真叠好纸条,正要退出餐厅,楼上突然响起一声惊雷。
片刻后,所有人都找到了惊雷声的来源——来自三楼,也就是阁楼。
阁楼外是暴风雨。
狂怒的雨水长鞭鞭笞着玻璃,床边摆着生日蛋糕,蜡烛的烛火无端瑟瑟发抖,焰光忽明忽暗,窗外雷声震耳欲聋,屋内却静默如同停尸间。
弥斯特低着头站在角落里,凌乱的白发遮住了脸,明明她身上清爽干燥,却给人一种被雨淋得浑身湿透的狼狈感。
房间正中央的床上,小小的人形在被面下痉挛,无数症状趁她虚弱纷纷恶形恶状地扑上来,她还没来得及咳嗽完就猛地干呕,想吐却又吐不出任何东西,胸腔里像是装进了风笛,每次呼吸都会发出可怖的“呜呜”声。
房间里弥漫着雨天的土腥气,像极了墓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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