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尚身边的年轻男子上前一步道:“小可不才,yù以手中的霹雳天刀会一会郭大少的惊风密雨断肠剑。”说着拔刀出鞘,此人当是柳无暇的新婚夫婿天刀少侠赵冯志无疑了。
眼见一场血拼在即,采玉忽的出声喝道:“慢着。”
众人回头看采玉,采玉向铁衣道:“哥,你上楼去,请段姑娘下来。”
铁衣一愣,转首看郭旭,郭旭微微点头,示意铁衣照做。
待铁衣离去之后,采玉上前,对着柳尚微微一福:“令媛之事,让人哀婉痛惜。柳老爷子若不能为令媛血此深仇大恨,实在枉为人父。”
此言一出,封平等俱都怔住,只郭旭心念一动,隐约猜到采玉的心思。
柳尚眸中痛色大盛,道:“正是。”
采玉道:“柳老爷子,我且问你,若你杀不了段绫罗,你是否觉得愧对令媛?”
柳尚虎目一瞪,道:“这个自然。”
采玉微微点头,又道:“我再问你,若你杀了段绫罗,但这个段绫罗并非杀害令媛之人。那么,你依然未能替令媛报仇,是不是?”
柳尚神色间有几分不耐,qiáng耐下xing子道:“是。”
采玉展颜一笑,道:“好,等的就是柳老爷子这句话,柳老爷子是明理之人,自然能够明白个中究竟。如果杀错了人,非但不能替令媛报仇,还会枉杀人命,为无暇姑娘添一分无谓罪孽。”
柳尚浑身一震,赵冯志抢上前来,怒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采玉扬手指着尾随铁衣下楼的段绫罗道:“我想说的是,这个段绫罗并非杀害令媛的真凶,真凶另有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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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冯志脸色一变,旋即冷笑:“单凭你花言巧语,我们便会相信么?”
采玉朗声道:“程采玉敢用身家xing命作保,方才所言,句句是实。两位如果不信,段绫罗就在此地,取了她xing命便是。只是这么一来,yīn间新添枉死鬼,真凶逍遥法外,无暇姑娘泉下有知,也不会安息!”
柳尚定定盯住采玉良久,道:“姑娘说的有理,可是姑娘凭什么说这个段绫罗并非是杀害小女的真凶?”
采玉微微一笑:“因为这个段绫罗并非武林中人,她根本就不会武功!”
柳尚微微错愕,抬头看向段绫罗,采玉道:“柳老爷子暗中打探镖局怕是有些日子了,应该知道镖队中只有这一个段绫罗,长风镖局并无掩藏。段姑娘亦只是遭胁迫的可怜人,个中另有缘由,若柳老爷子肯听,我们可以慢慢讲来。柳老爷子可以先试试段姑娘的武功,就知我所言非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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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旭唇角露出一丝不为人知的浅笑,采玉此招甚妙,不但将球踢回给柳尚,还能借机一探段绫罗的武功,一举两得。
果然,柳尚略一沉吟,转头对赵冯志道:“志儿,你且试一试她,需得拿捏好分寸,切莫鲁莽。”
赵冯志应一声,大步上前,段绫罗面有惊惶之色,采玉拉她上前,柔声道:“你不用怕,若有差池,郭旭和我哥会照顾你,断不会让你受半分伤害。”
段绫罗闻言,抬头看向郭旭,郭旭微微一笑,段绫罗怔愣了一下,亦向郭旭还以浅笑,款步上前,在赵冯志身前丈余站定。
赵冯志眸子一冷,手中长刀递进,直指段绫罗心脏,于此同时,左掌递出,掌风凌厉,段绫罗只觉得胸口一滞,登时无法呼吸,面上现出赤红之色,柳尚咦了一声,急道:“志儿,快收手。”
赵冯志瞬间收掌,正yù反手停刀,忽觉得背后一股大力袭到,眼前一黑,竟是抵不住,长刀瞬间脱手,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段绫罗心脏。
这一下猝不及防,众人本已见赵冯志收招,谁知竟骤然间出此狠招?封平低斥一声,两枚霹雳飞刀锁向长刀刀身,哪知那长刀去势极猛,竟将霹雳飞刀震飞开去,所幸飞刀亦将长刀的去向撞偏了些,就听噗的一声轻响,刀身径直没入段绫罗左胸。
采玉惊呼道:“段姑娘!”飞扑上前扶住段绫罗软软瘫倒的身子,触手处先还无异,旋即便有温热的血不断泅开,再看段绫罗时,已然晕了过去,程铁衣忙将段绫罗抱起,疾步往楼上客房去,采玉身子不住颤抖,跌跌撞撞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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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旭怒极,正待说话,柳尚忽得飞起一掌,狠狠抽在赵冯志脸上,直把赵冯志身子抽飞了出去,怒道:“孽障,居然行此歹毒之事。”
赵冯志身子重重撞在墙角摞起的桌凳之上,又随着桌凳一起滚下来,勉力只手撑起身子,另一只手擦去嘴边血迹道:“岳丈,我……我已经收招,不知为什么那刀又飞出去……”
柳尚怒道:“还敢狡辩!”说着上前一步,右手成掌,便要往赵冯志头顶拍下。
赵冯志殊无丝毫畏惧,仰头闭目道:“小婿绝无欺瞒。”
柳尚见到赵冯志满脸的倔qiáng之色,忽的想起女儿偏就是爱极了他这倔qiáng个xing,不由得心中一痛,那一掌便顿在半空拍不下去,郭旭经此一幕,已知赵冯志的确与此事无关,上前阻道:“老爷子息怒,此事也许真的跟赵兄无关。”
柳尚余怒未消,道:“怎么无关,那刀是他拿着的,怎么会无缘无故飞了出去,难道真有人隔山打牛,隔空使刀不成?若真有,这人是谁?又在哪?”
郭旭正要回答,忽觉门外雨幕之中人影绰约,抬眼看时,一个容色极美的紫色绢衣女子,手撑一把油伞,正施施然进来,门外风激雨骤,那女子浑似闲庭信步,眼眸湛然莹润,唇边一抹若有若无的讥诮,裙袂飘飘,竟似在人间。
几乎是在同时,那三名黑衣人长身立起,上前躬身行礼道:“见过少主。”
第19章 试探
段绫罗伤势不轻,虽说不至于致命,但也需静养好一阵子,采玉替段绫罗包扎好伤口,便坐在chuáng沿发呆,忽听得有笃笃的敲门声,过去打开门看时,却是郭旭。
郭旭往里屋看了一眼,低声道:“段姑娘怎么样了?”
不问还好,这么一问,采玉心中痛悔莫及,垂泪道:“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想借柳老爷子的手试试段姑娘的武功,段姑娘也不至于搞成这副样子……”
郭旭唯恐吵着段绫罗,忙竖指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采玉会意,一边拭泪一边走出门来,将门扇在身后掩住,郭旭将采玉拉近,柔声道:“这事跟你毫无关系,采玉,你用不着放在心上。”
采玉眼圈通红,只是摇头,良久才道:“柳老爷子他们呢?没再生什么事端吧?”
郭旭点头道:“方才你为段姑娘包扎时,我们已将整件事qíng大致向柳老爷子讲了一遍,你所料不差,柳老爷子确是明理之人,只要将事qíng前前后后仔细回溯一遍,就可发现整件事qíng是个设好的局,柳姑娘遇害只是其中一节,如果柳老爷子一时冲动杀了段绫罗,恐怕以后再也找不出真凶了。”
采玉心中略感欣慰,道:“那么,柳老爷子和赵冯志有没有表示想与镖队同行?”
郭旭止不住笑道:“采玉,都说你是女诸葛,我之前还觉着有三分夸大,现在看来,这个称号可是半分不差。原来你方才那等说辞,不只是要为镖局开脱,还暗存了将柳老爷子和赵冯志留在镖队的想法。”
采玉眼中兀自含泪,但已隐隐透出笑意,道:“对他们来说,只要跟镖队同行,就有机会可以查出幕后的真凶,他们没理由不要求跟我们同行;对镖局来说,前路险阻重重,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更何况柳老爷子和赵冯志的功夫都是一等一,镖局也没理由拒绝吧?”
郭旭含笑点头,采玉又想起段绫罗昏迷不醒,心头一沉,方才的笑意尽数敛了去,低声道:“我去看着段姑娘,你早点休息吧。”
郭旭点点头,采玉转身进房,正要关门时,郭旭忽然道:“采玉。”
采玉心头一颤,抬头道:“什么事?”
郭旭犹豫许久,问道:“你熟读江湖典籍,可知哪个门派抑或是什么人修习隔山打牛抑或是隔空御物的功夫?”
采玉方才一直在楼上照顾段绫罗,并未听到赵冯志说言,听得郭旭问起,略感讶异,仔细想了一回,摇头道:“隔山打牛这种功夫稀疏平常,只要硬气功上乘,大都会使。至于隔空御物,老一辈的江湖传闻中听过一些,但大都以讹传讹,没什么真凭实据的。”
郭旭“哦”了一声,淡淡笑道:“知道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采玉满心狐疑,见郭旭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也不便再问,转身进房。
郭旭转身,看向另一面的客房,那一面俱已灭了灯,只三层最右首的一间还有烛影摇曳,适才郭旭曾留意过,这一间正是那紫衣女子所宿。
郭旭的心中忽然微微一沉:采玉方才说的并不尽然,隔空御物这种功夫,郭旭就曾亲见有人使过。
昔日郭旭为猿奴偷袭,险些命不得保,危急时刻,是崔婷隔空御剑,bī走了猿奴。
若没有看错,刚刚赵冯志长刀脱手,必是受了天仙罡气的招式所迫。
只是,尧亲王伏法,猿奴洪坤殒命,崔婷亡故,这世上还有谁会使出天仙罡气的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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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之间发生这许多事,郭旭几乎未曾有片刻合眼,第二日天尚未光便起身,甫一支窗便觉寒气浸人,远处灰蒙蒙一片,雨尚未住,连带地整个人也似乎沾了雨意,滴滴答答分外低落。
用早膳时见到采玉,采玉在段绫罗chuáng边守了一宿,形容甚是憔悴,与郭旭说了没两句话便被铁衣催着回房休息。早膳过后,客栈中的其他住客三三两两地结账离开,柳尚与赵冯志两人也不与镖局中人亲近,只闷头坐于大堂一隅,一时间整间客栈竟分外安静起来。
午膳时郭旭去看了一回段绫罗,去时段绫罗恰好醒转,只是神智尚不清明,迷迷糊糊中喊渴,六爷正待去寻采玉,郭旭摆摆手,自取了瓷勺喂段绫罗喝水,段绫罗无意识地喝了几口,又沉沉睡去。
午后的辰光更难打发,一gān人无jīng打采地散坐于大堂之内,连聚众博耍的兴致都无,倒是那店小二,带了两个帮工出来,抱了一堆木头,围着破了的门扇修修补补,铁锤敲得铁钉锵锵作响,倒是添了几分闹气,便有几个好事的镖师乐得打发时间,近前指点那帮工该如何下锤如何铆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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