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奚gān脆把一整壶喝了。
贾赦则像个没事儿一样,坐在案后整理资料。近来有不少各地上报来得消息,其中一条还是有关齐王和容太妃的。
说是齐王一行人马赶路至泰平村的时候,齐王的毒瘾发作,而容太妃偷偷命人买来的阿芙蓉用尽了,她在乡村野处也找不到可卖这种昂贵禁药的铺子,遂只能叫人看紧齐王,夜里流泪着听着齐王痛苦喊叫求药。后半夜的时候,齐王趁着下人睡着的时候,偷跑出了驿站,满大街找药铺,问人要阿芙蓉。
因《大周朝闻》的关系,大家都知道阿芙蓉的坏处。而今见这位衣着富贵的大爷要这种东西,大家都猜出他是成瘾了,忙规劝他,也有人要先抓住他,把他送给衙门再说。齐王见这些刁民要抓他,还以为他们要谋害自己,就疯狂地跑起来。最后齐王人跑到那里,也没有人知道。
容太妃命所有随从彻夜查找。
还是在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村民发现烂泥塘子边上有个头朝下躺着的贵族老爷,报了案。经齐王府下人辨认,的确是齐王本人。
烂泥塘子不深,里面的水只及到膝盖,齐王摔倒的地方,两只脚还在岸边是gān的。齐王当时应该是头朝下率的时候晕了过去,又或者是毒瘾发作神志不清,体力不支,总之便是这样意外地淹死了。
官府上报的消息还没有递到京城,贾赦却先收到了。这个消息到底要不要告诉皇帝,贾赦不拿准,便问了宋奚。
“说,保不准你还能记一功。”宋奚道。
贾赦这才想起来,过两日便恰逢太后千秋。齐王好歹是太后的侄子,这丧事儿上报,应该会暂时被皇帝押下来,以免影响太后过寿的心qíng。
贾赦便写了奏折,叫人立刻送进宫里去。安排完后,贾赦便抬眼看向宋奚。却见宋奚懒懒地翻着桌上的杂记,另一手则托着下巴,眼睛根本不在书上,也不知在发什么呆乱想。
宋大人也有痴痴失神的时候,真难得。
贾赦无奈地笑了笑,命人备了热茶,他亲自给宋奚断了过去。他没有直接放在桌上,而是手端着直接送到宋奚的面前。
宋奚愣了下,看眼贾赦,才浅笑着把茶接了下来,gān脆喝一口。
“唔——”宋奚蹙眉,“姜茶?”
贾赦:“大冬天的,你喝了那么多凉茶容易落病,喝这个驱寒。”
宋奚点了点头,喝光了他最讨厌的姜茶。而后他便拉住贾赦的胳膊,正要说什么,就听到门外又响起咚咚的敲门声。
宋奚死抓着手,看着贾赦没动。
贾赦无奈之下,让猪毛就在门外汇报。
“老爷,市面上出了假的《邻家秘闻》。”
宋奚只好松了手。
贾赦随即便从猪毛的手里接过一本青皮书,上面“邻家秘闻”的四字印花与原版的十分雷同,但仔细分辨,就可辩其印刷更粗糙一些,印花也有多处不对的地方。
贾赦翻了翻内容,跟《邻家秘闻》第七期的内容全部雷同,但原版书里刻着三页图案的广告没有印。
贾赦嗤笑,这倒有趣了,他的《邻家秘闻》出盗版了。
第53章 第一狗仔
宋奚接过来看两眼,问贾赦打算如何处置, 这件事他倒可以解决, 只怕贾赦不愿他帮忙。
盗取同样内容谋利是可耻, 但若以假乱真,以邻家秘闻的名义造谣诬陷他人, 以致出现难以挽回的后果,就是可憎可恨该死了。
贾赦当然知道盗版问题的严重xing。
忖度片刻之后,便对宋奚点了点头, “既然你肯帮忙, 我又何苦自己折腾, 便却之不恭了。”
他没必要矫qíng,这种事儿越快查到越好。
贾赦又仔细翻了翻这本书, 印刷的内容虽然粗糙, 但装裱工艺却很jīng致, 毫不含糊, 而且封皮的花纹儿该是花费了一些时候雕刻。能gān出这种事儿的人,除胆大, 应该也对作坊的隐秘xing很有信心。
“我看不用查那些小作坊。这书必定是从大作坊里印的。”
宋奚问贾赦为何, 毕竟这印刷的内容看起来很粗糙, 就像是小作坊里出的。
“内容是可以做成这样的, 我猜测应该是用得大作坊里淘汰不用的旧泥块所致。但你看这装裱, 还有这几乎可以乱真的花纹,绝非是普通作坊能出的。”贾赦解释道。
宋奚点点头,自然十分赞同贾赦的话。
他好容易从贾赦那里领了个活儿可以表现自己, 片刻不敢耽误,这就把事安排下去。
猪毛接着就介绍这书在市面上出售的价格为五百文,比起正版的邻家秘闻,价格便宜了整整十倍。销量竟然也不错,会有一些条件富足但称不上富贵的文人愿意买。
贾赦应了,让猪毛记得叫人时刻调查盗版书的动向,便打发他去了。
宋奚又想起林如海来,问贾赦最近他的qíng况如何。
“说是进京述职,吏部把qíng况呈上之后,皇上那边还迟迟没有消息。”贾赦道。
宋奚:“你也知道,到年底了,皇上事儿多,又是恩封又是太后千秋,还要张罗祭祀事宜,你妹夫的事儿估计是要拖到年后才能处理。”
贾赦:“明白,正好可让他多住些日子,等天暖了再走。”
“不知他家姑娘到底是个什么样,也有咏絮之才,聪敏机变?”
贾赦点头,“都比我qiáng。”
宋奚笑,“你也不要太谦虚,大家专长之处略有不同而已。这世上从不缺我们这些读书好的人,但你这样的人才却寥寥无几。见微知著,原始见终。”
“别夸了,到年终了,都在偷懒,也没什么有用消息。”
贾赦正叹没事儿,事儿就来了。
贾赦转头见猪毛捧着一木盒回来,问是什么。
猪毛:“印坊退回来的银子,说是不要官银,喜欢碎银子。”
宋奚也看过去。
贾赦便和宋奚解释道:“一直雇佣一些私人印坊印制《大周朝闻》,这都快到年终了,我便打算先结一部分账。”
宋奚点了点头。
贾赦当初以官府名义调动各民间印刷坊印刷报纸,猪毛此刻去结账,自然代表的是朝廷,并非私人,所以用官银结也无可厚非。虽说官银不能真正在市面上流通,要个人收银再重熔成碎银才能使用。但官铸出来的官银比如一锭十两、二十两、五十两等等计量清楚,足数足量,纯度足够,有信誉保证,银钱jiāo接的时候明明该是最受欢迎的钱才对,此刻怎么有印坊不喜欢。
贾赦转而问猪毛是什么印坊,具体说说缘故。
猪毛道:“墨香印坊。他们就说嫌官银麻烦,还得重熔,便请示小的能不能换成碎银子结账。小的便拿了回来,准备去换。”
墨香印坊可算得上京城内数一数二的私家印坊,往来银钱jiāo易很大,不会连个重熔银子的工具都没有。而且这么大的墨香印坊,应该不至于缺少碎银子给伙计开钱,他们却不要朝廷一颗颗计量清楚便储存的官银,反要以‘重熔麻烦’这个理由,冒着得罪人的危险退回,麻烦官家给换碎银子,实在是有些奇怪。
贾赦让猪毛把银子端过来给他看看。
木盒打开,里面摆了六排,每排放着五个银元宝,看大小每个应该是十两的。
“这银子还送谁了?”贾赦问。
猪毛:“多数的都收下了,就这一家喜欢要碎银子,给退了回来。”
贾赦疑惑地看着这些银子,蹙起眉头。
宋奚本无意于此事,见贾赦面色有些奇怪,便就过来了,随手拿起一锭银子。宋奚面色立刻发沉了,随即看向银锭底部。
“哪儿来的?”
“你的库房。”贾赦道。
宋奚未说话,大概是在回忆自己的库房里哪一批银子有可能是这样的。
贾赦道:“不用猜了,这是皇上赐给我的那批十万两银子里的。”
“这银子的成色不对,比正常的要大一些,但如果不仔细观察,连我也险些被糊弄过去。”宋奚掂量了一下银子,从恒书手里接过匕首,在底部划了几刀。
贾赦凑过来瞧,发现底部被刀划开的部分有些发乌。
居然这么巧,偏偏落到他手里的这批银子有猫腻。
好在官银的底部都会注明来源,贾赦确认看银子底部有京畿官印标志,锻造地点写得是苏州府。
宋奚则狠皱眉头,“官银若有假,那必定是大案。”
“没点儿厉害的本事,谁敢在官银上做文章,这可是掉脑袋的活儿。”
贾赦倒之前也只是怀疑罢了,对于银子的鉴别,贾赦的水平还真不行。他只知道墨香坊的反应反常,便怀疑事儿就出在银子身上。多亏宋奚有些鉴别能耐,不然他还要花些功夫找别人专门确认帮忙才行。
不多时,恒书拿了一整个都切开的银子回来。
可见银子中心芯子发黑青色,成色上远不如纯银的白亮,而且这里子比外层黑得明显很许多。应该铅锡之类的东西混了白银,因为银子黑青色太容易被人认出成色不好,故而又在其外表裹上薄薄的一层正常的白银。
“果然如此。”宋奚看了眼,便把冷冷地把半截银子丢了回去。
贾赦便忍不住问他是如何通过外表看出银子有问题。
“看底部的‘蜂窝’,纯度正常的银子在浇灌的时候,底部会自然形成一些像蜂窝的圆孔,较深,dòng圆润光亮,神气足,且有光泽的。你看这个,恰恰相反。”
贾赦点点头,学习到了。他随即让猪毛自己找些借口,把之前结账的银子都讨回来,用银票或者碎银替代。
约莫一个时辰的功夫,猪毛便把之前送出的银子都原封不动的替换了回来。宋奚再叫人检查这些银两,果然如之前的预料的那般,同一箱子里出来的都是一样的货色,黑芯子。
至于为什么这么多印坊里,只有墨香坊发现问题。
贾赦猜测有可能是他们坊里的生意大,以前遇到过劣质银子的qíng况,所以习惯xing地会检查银子好坏,故而察觉到了问题。但他们又不好意思直说,毕竟是和官家做生意,稍有不慎就可能掉脑袋,遂没说其它,只委婉表示要碎银子。
而其它的作坊,估计也并非是没有鉴别能力,只是看到官银,本能就选择相信没有问题,便就收了。
宋奚则立刻吩咐属下,把银子拿去切开重熔,验测一下这一锭十两的银子,除去杂物,熔成纯正银子的剩余量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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