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哑的声音响起,伴随而出的是一个须发皆花白的男人,他佝偻而消瘦的身体似乎不堪一击,如果没有看见他手中握着的沉重铸锤的话。
红药不恼,态度甚至称得上恭敬:“久违了,独舟老人。吾来取你为吾铸造之兵器,希望你不会让吾失望。”
“这是朽者打造的最差的兵器。”老人干枯的掌中现出一柄锈迹斑斑的剑——如果还能称之为剑的话。
红药接住他扔来的东西,这如同废品一般的旧剑像是被遗弃在外许久的垃圾一般陈旧,黑黄的锈斑彻底遮掩了它原本的模样,沉重的重量是不符合外形的笨重,如果说得心应手是一把兵器应有的评价那这把剑对于她便是百无一用。
“不错。”她缓缓抚过斑驳的剑身与沉钝的剑刃,竟是赞叹道:“它便是吾想要的。”
“你知道该如何做。”
“是,吾当然知晓。必须用大量的鲜血唤醒它,唯有杀戮才能祭出它真正的面目。”
“你不能在这里做。”
“放心,吾还不想在此大开杀戒。”
“也许有一天。”
“也许没有。”
以红绸缠住锈剑,她将其收起,转身而去:“报酬早已给过,当年在吹雪阁。”
“朽者还记得你那时的眼神,你说会让所有人付出代价,如今这却成了交易的筹码。”
“不重要了。”她淡淡道,“与你无关。”
曾经她以为烧毁吹雪阁会让自己自由,也以为杀死所有碰过她的人会让自己自由,但这都是无用的,到头来终究是赑风隼看破了真相。
她所恨之人从来只有她的父母罢了。
离去之际她忽而问道:“可有一名身着暗红袈裟、手持铁钵的男人来过妖市?”
“并无。”
“告辞。”
赮毕钵罗从未回过妖市,他又在等待什么?
第8章 第八章
拿到武器后红药并没有立刻离开怪贩妖市,时间久远重返故乡,她自然要好好看看这里。
看什么呢……她来到昔日自己的住处之外,此乃赑风隼尚未带赤命与她离开时他们的栖身之处,但过去了这么久此地早已易主,就连模样也看不出与曾经半分相似,可她知道一定是这里。
有些人、有些事,就算烧干净化成灰,混在泥土里重塑成另一幅模样,她也能一眼认得出来。
所以她知道跟在赨梦身边的赯子虚澹就是那日劫囚失败之人,她也知道赩翼苍鸆是曾经在酒馆门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少年,就连远远一瞥的赮毕钵罗她亦知晓他的身份。
只有赪手奎章……红药拂袖离去,当年用尽手段也没能得到献刑犯人的名单,那八人中没有名字的二人便彻底成了谜,她本以为赤命他们总该知道点什么,但一个两个都说往事莫再提起。
谁都不在乎,只有她在乎,但那又如何,偏执狂要是知道自己偏执就不叫偏执狂了。
滴酉楼内,她独自倚靠在一个阴暗的角落内,透过层层人群淡漠的看着台上表演之人,一杯又一杯的酒下了肚,她的眼前有一点模糊了,曾经她也站在这样一个台子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流来了又走,走了又来。
周围喧嚣的声音似乎都消失了,仿佛这里就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她轻轻哼起了不知名的腔调,仿佛看见自己远远的站在台上,空荡荡的台下只有一个红衣白发的男人看着她,神情那么温柔。
突然爆发的雷鸣般的喝彩声将她的思绪一瞬拉回现实,眼前景象复而清晰,她笑着同看客们一起鼓掌,唱的真好,好到她的心都有些痛了。
悄无声息的,她离开了滴酉楼。
妖市一行花费数天,待她再回苦境之时这里的局势又有了变化,当然这与她也没有多大关系,千玉屑早已被她抛在了脑后,她既已拿回武器便是与他分道扬镳,她会以自己的方式找到赤命,哪怕天翻地覆。
行至中途,林间静谧,却忽闻琴音响起,似是从远处传来,若隐若现。
她驻足,那琴音如同清风拂柳般扫过她的心上,荡起阵阵涟漪,一股莫名的悸动让她化去了兵器,启步寻声而去。
穿过园林来到别院,琴声愈发清晰,远远的她看见一名身着红衣的男子被垂柳遮住了面容,琴声自他指尖下传来。
而她的脚步却愈发踟蹰,矛盾的期待与害怕攥紧了她的心脏。突然,风吹柳起——
那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脸,与琴艺并不相称。琴师似乎也注意到了有人接近,他的目光投向她,彬彬有礼的问道:“姑娘为何来到天水封?”
她好像还没有回神,有些磕绊的说道:“你是……我是听闻琴声寻来,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
风静了下来,一瞬的停歇却仿佛千万年之久,而她在这煎熬中听他说道——
“琴缺风隼。”
……
森狱玄瑀殿,宅男毫无形象的坐在殿前的台阶上,思考着依旧没有想明白的人生,他这宫殿里很少有人来,侍从没有召唤也不敢随意入内,所以他也不必担心被人看到。
今日的思考被前来报信的手下所打断,他回过神后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召人进来。
“启禀皇子,天罗子已死于玄嚣太子之手,说太岁不知所踪,详情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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