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夫人含泪离去时,尚不忘对白子画敛襟一礼,白子画只得微微点头回礼。抬眸间一瞬,他才正眼看清了东方夫人的容貌,远山含愁,秋水生恨,端庄娴静又不掩万种风情,特别是眉眼间那徘徊不去的愁绪,神情竟有几分酷似紫熏上仙。紫熏乃是上仙之尊,坐化后就回归太虚,并不会像凡人一般转世轮回。所以,东方夫人于紫熏容貌相似只是巧合,她们之间半点关系都没有
白子画不仅皱眉,小徒儿刚才如此反常,口无遮拦,难道也和他一样,发现东方夫人酷似紫熏?但转念一想,不对啊,小徒儿如何记得紫熏?自她醒来后,他也从未对她提及过紫熏,难道她恢复记忆了?……疑惑小徒儿,白子画不可置信地盯着她,当怪物般看。花千骨也知道自己刚才太过放肆,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咬着舌头,心虚地不敢去看白子画。
“你叫花千骨吗?你真的是花千骨吗?可你怎么是个男孩?”一直咄咄逼人的东方千刀,突然口气一软,冒出一连串的问题,盯着花千骨上上下下看个不停。
“男孩,男孩怎么了?你自已也不是男孩吗?”
花千骨看看自己的水中倒影,直襟短褂,童发垂髫,分明是个清俊少年郎,没有丝毫小女儿的娇羞样。忍不住给了一旁袖手旁观的白子画一个白眼。全怪他,去买几套男孩装来,哄让自己换上,还说为了行走江湖方便,你看你看,现在还没出家门,麻烦就自找上来了。
“如果你真的是花千骨,尊驾莫非就是长留白子画上仙?”东方千刀虽然年幼,却聪慧异常,父亲病重后,他便是东方府的掌事,人情世故也渐渐谙熟。当异朽阁的人对听说起花千骨和白子画时,他就隐约想起了坊间流传的一些仙界事迹,那位前妖神,可是长留上仙的爱徒。心中就在猜想,难道花莲村的神医是天下闻名的长留上仙白子画?一直半信半疑,一位上仙,怎会隐居到小小花莲村来。他也是亲眼看到真有个花千骨,而且就在神医身边,才对异朽阁真的料事如神,深信不疑。
“我就是白子画,这也是异朽阁的人告诉你的吗?”
东方千刀老实地答道:“是的”转身对花千骨道:“异朽阁的人让我带句话给花千骨,你可愿意听?”
第6章 再见东方
花莲村竹楼,白色砂石铺就三径,小小凉亭临一汪碧池,水上飘浮着片片红莲绿荷,更有鸥鹭野鸭游弋其间。池边立着三五方奇石,涌着两三处清泉,亭周翠竹如伞,中间一张木桌几把竹椅,雅致中又透着大气。
凉亭本是赏月之处,宽敞舒适,可容五六人在此饮宴。花千骨捧出一壶清茶,几样果点,三人围坐于木桌旁。白子画从书架上随便选了本书,侧身倚几而坐,持卷已入化境。花千骨掩不住好奇,左肘轻轻压着桌,右手支起下巴,微微扬起清丽无俦的脸,一双透着水雾的大眼,捏了捏东方千刀的圆脸、又掐掐小胳膊。东方千刀略显腼腆,却一改刚才白子画面前,少年老成的样子,温顺可爱,任花千骨把他当玩具来揉捏。
“异朽阁的人让你带来什么话?说吧”花千骨故意问得大大咧咧。她已经猜到,眼前的东方千刀,十有八九是东方彧卿转世,但她现在还在装失忆,东方千刀也没有回到异朽阁恢复累世记忆,再说还有师父在一边坐着呢?然关切之情,忍不住溢于言表,指着白子画道:“我师父刚才在凉亭里设下了结界,外面的人看不清,也听不见。放心吧!”
东方千刀瞅了一眼,侧过身去对他爱理不理的白子画,不想当着这个人的面说,但毕竟在他的家里,怎好意思叫主人回避。便搓了搓手,清了清嗓子,道:“异朽阁的人说,若是想要救我父亲,到了花莲村,不用求长留上仙白子画,反正求了也没用。只要求求他身边小徒儿花千骨就行了。”
花千骨听了大大松了口气,她还担心东方彧卿会留下什么娘子之类的玩笑话,师父在这里呢,听到了多尴尬啊。白子画则正好相反,本来看着姓东方的就有点不舒服,转过一世还不死心,居然堂而皇之,当着他的面又来纠缠他的徒儿,没多说什么,只是脸上薄霜轻覆。
“东方,你看我只比你大一点点,才疏学浅,医术不精,你求我也没用啊,我最多帮你求求我师父。”
自从住进了花莲村,花千骨就时常想起父亲,想着如果父亲还活着,那该多好啊!自从看到这一家人子幼母弱,父亲病危,此情此景,不仅让她想,师父当年谨守长留门规,不肯用仙术医治凡人,让她在十六岁生日还差三天时,永远失去了生命中最亲的人。
师父后来一直感到很内疚,对她刻意隐瞒了“墨冰”的身份,直到她在亲手将他送的桃木剑埋葬,才不得不跟她道歉。但如果可以从来一次,师父真会不要当长留掌门,而出手救父亲吗?要知道那时候,他们才初次相见,他不是她的师,她也不是他的徒,就像这一家人,素昧平生。
东方千刀却浑然不察,尚且稚嫩的脸庞上,两滴晶莹的泪珠,不知不觉地滚落了下来。一头扑到花千骨怀里,拉着她的前襟,泣道:
“你若真是花千骨,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爹爹,我爹爹快死了。”
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啼哭,把花千骨的深埋心底的爱恨都唤醒。“别哭!别哭!”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师父,白子画也正看着她,眸光交织的那一瞬间,白子画平静无波的心湖,突然泛起了一丝涟漪。心有灵犀,他也想到了花莲村初遇花千骨时的情景。虽然那都是另一个他干的,与如今的他无关,但是真的重来一次,难道他会做出不同的决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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