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已至此,白子画背过身去,不愿再搭理。于凡俗之人,他一向懒得多费唇舌,更何况是胡搅蛮缠型的。若是他一人在此,早就飞身远遁,有多远离多远,可是如今多了个小徒儿,还在房里没完没了地收拾行李。
东方夫人见白子画软硬不吃,狠了狠心,恨道:“神医若是执意不肯,妾身也不想活了,不如今天妾身就撞死神医面前!”
一不做二不休,东方夫人真的就四处找地方去撞,要死给他看。白子画冷眼旁观,猜想着她大概会去撞墙、或是撞柱子,东方家那么多下人看着,她的宝贝儿子就在她身边,总会有几个眼明手快的吧?所以,他巍然不动。
没想到,东方夫人选来选去,最后心一横,冲着他就直直地撞了过来。直到东方夫人的发髻,快要碰到他的前襟,白子画才恍然大悟,这母子俩原来是有预谋的。这点小鬼计,还入不了白子画的眼,也没见他有何动作,稍稍侧身就轻松避开了。东方夫人扑了个空,站立不稳一个踉跄,踩到了凉亭临池的台阶边缘,摇摇晃晃,眼看就要掉进身后的水池子里。
“娘!小心啊!”
池水并不太深。白子画边想,边探身看了看身后的池子。不看则已,一看不仅皱眉,池水不是太深而是太浅,池底碎石凌乱,他在担心东方夫人不会被淹死,反而可能会被摔死。
“啊!师父快拉住她!”
白子画也正在犹豫,花千骨一声惊呼,他就没有多想,伸出一手来,拉住了东方夫人惊慌失措、到处乱抓的右手,轻轻将她拉了回来。立足未稳,白子画就松了手,幸好小徒儿及时冲了过来,把东方夫人扶稳。
“娘”
“夫人”
东方夫人上半身靠在了一个柔弱的肩膀上,惊魂未定,一下子被儿子东方千刀紧紧抱住大腿。忍不住失声痛哭道:“刀儿,我可怜的刀儿,神医不肯救你爹,娘也不想活了,就让娘跟你爹一起去了吧。”母子俩抱头痛哭,惹得花千骨也陪着心酸,白子画则皱眉不语,暗自叹气。
花千骨早就听到院内动静,却一直躲在竹楼内忙自己的事,最近求医问诊的人越来越多,白子画怕耽误她的修炼,如非需要帮手,一般不许她出来。后来,看到事情越说越僵,都闹到寻死觅活的地步了,赶紧跑出来调解。
“师父。”
花千骨轻唤了一声。关心则乱,花千骨也看出她不是真心求死,但扶住不停低泣的东方夫人,还是面露不忍之色,回头看看白子画,欲言又止。白子画皱眉不语,他一向不喜欢和凡人接触太多,更可况对方还和异朽阁有瓜葛,只是小徒儿心地善良,无论如何同她解释,她还是会心有不忍。
勉强解释道:“小骨,你……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师父治得了病,可治不了命。”
花千骨正想开口再求,却被一声怒喝打断。
“走开,别碰我娘亲!”
东方千刀一把推开一身小郎打扮的花千骨,怒斥道:“那里来的野小子,放尊重些!”东方府男女尊卑门禁森严,虽然他们母子两个在小凉亭上,和神医闹得不可开交,带来的下人们一个个噤若寒蝉,远远低头站着,不敢上前一步。
花千骨一愕,没想到好心被狗咬,忍不住争辩道:“我是在帮你啊!你娘亲眼看就要掉池子里了,我好心扶她一把,你不谢我还跟我凶,没见过你这样蛮不讲理的小孩?”
东方千刀一晃脑袋,斜睨了一眼白子画,哼了一声道:“圣人言:男女授受不亲,七岁不同席、不同食。你都这么大了,难道你师父都没有教过你吗?”数落了一通花千骨,最后居然把白子画给绕了进去。
白子画哼了一声,并不搭理,对于口舌纷扰,他最是不耐烦,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懒得去争辩。花千骨却受不了,自己受了委屈也就罢了,没想到还连累了师父,怎肯善罢甘休。看了一眼楚楚动人、我见犹怜的东方夫人,一股莫名的醋意涌了上来,对东方千刀戏谑道:
“东方少爷如此博学,懂得男女授受不亲,也该懂得救命之恩,如何相报吧。刚才我们师徒俩一起救你娘亲,那你娘亲岂不是非我们师徒不嫁了?”
“臭小子,你胡言乱语些什么,想找死!”东方千刀气得满脸通红,握紧了小拳头,花千骨见势不妙,转头就跑。
“刀儿,别……”东方夫人慌做一团,没了主意。
“有种,你别跑!”东方千刀被气得面红耳赤,追着花千骨满院子打。
此情此景,又仿佛回到当年入试长留时,众少年两小无猜地打闹嬉戏。“花千骨,不许胡闹!”白子画忍不住出言喝止。花千骨不敢不听,绕这院子跑了一圈,最后躲到了白子画身后,东方千刀虽然恨得咬牙切齿,却也还记得此行的目的,不敢对白子画太无理。
三人一下子僵持不下,反而把刚才寻死觅活的主角,给冷落在了一旁。东方夫人本来就不是泼辣之人,谨守闺训,从父从父从子,如今夫君重病垂危,她就开始对早慧的宝贝儿子,言听计从,千依百顺。她悄悄拉了一下东方千刀,低声细语:“刀儿,我去看着你父亲,你再好言求求白神医。”待儿子点了点头,她就退出了凉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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