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骨倒吸一口冷气,没想到师父一出关,就是查问她的功课,硬着头皮请罪道:“弟子愚笨,又负师父厚望。”
虽是低头请罪,花千骨却有不得已的苦衷。白子画闭关前,便命她自行打通仙脉,还给她立下三道戒令,不许倚赖他人相助,不许服用灵丹妙药,不许使用长留以外的功法。可是,花千骨的仙资本来就不算好,加上心有牵挂,再也做不到清心寡欲,闭关数日毫无进益,反弄得全身经脉酸痛不堪。只得出关向儒尊笙箫默请教。
殊不知,笙箫默虽然知道,大道万千,殊途同归,不必拘泥于长留三清道法。但他怎敢教导师兄的宝贝徒弟,教好了是多管闲事,教不好更是吃不了兜着走。只得含含糊糊,委婉劝慰她,修道切忌急躁,急于求成,反而适得其反,休息,先休息!所以,花千骨就听了儒尊的话,一直休养到白子画出关。
白子画略一思索,也就明白了其中缘由,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那一个走后,有了自己的陪伴照料,她怎么还在想他,连自身修炼都荒废。
转眸凝睇,她的水瞳中清晰地映出他的身影,款款深情,眷眷柔意,难遮难掩。白子画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任由自己身影在她眸中变得清晰,然而结果却令他更沉默,更冰冷。他在她眼中的只看到自己的身形,并没有自己的灵魂,她的心一定在另一个身上,她难道只羡鸳鸯不羡仙?
“小骨,从今天起,你早晚都念一百次清心咒。不打通仙脉,不要再来见我!”
白子画冷冷丢下一句,愤然拂袖而去,只留下错愕不已的花千骨,搞不清师父怎么突然生起气来。刚才师父说“不要再来见我!”,那是一时气话,还是当真不见她了?打通仙脉对于长留弟子,说难不难,说易也不易,顺利的话三日三夜即可,不顺利的话几十年苦修下来,发白齿落才成仙的,也大有人在。
第13章 落花流水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一晃又是几个月过去了,长留上仙白子画忙于政务,自身修炼也未片刻松懈,闲暇时还要照顾绝情殿的花花草草。对于小徒儿,他言出必行,果然做到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任其像野草一样,在绝情殿一角自生自灭。
花千骨自以为明白师父的苦心,为了督促她勤于修炼,强作无情。然近在咫尺,却要刻意回避,无法相亲相见,怎受得了夜夜碧海青天,细数着一粒粒红豆,煎熬成了一窝浓稠。这样下去,不要说修仙,只怕相思就能成劫,花千骨不得已,只好咬咬牙,暂时搬离了绝情殿。
虽说不相见,但是小徒儿只要在绝情殿内,白子画还是时时刻刻感觉得到她的存在,一旦搬离出去,偌大一个绝情殿,一下子变得空荡荡起来,只剩独自一人形影相吊。开始时白子画还并不觉得什么,被驱逐到弥梵天,六界只过去区区百年,他已独自清修了三万多年,沧海桑田几度,绝情殿却依旧四季如春,岁岁年年花相似,年年岁岁人相同,寂寞对于他来说,已经成了家常便饭。
竹染如今已经入主贪婪殿。他虽然罪孽深重,但是他和白子画、笙箫默一样,是长留诸位师长看着一点点长大,每一位长老都手把手教过他一招两式,早就把他当作自已的孩子一般看待。自家孩子犯了错,打几下、骂两回、罚一罚就好了,浪子回头金不换嘛。
长留绝情殿尊上白子画掌重掌门之位,贪婪殿竹染主持长留外政,销魂殿笙箫默主持长留内政。三殿九阁从新正位,长留声望如日中天,一时无二。白子画终于脱离日常政务的苦海,着力于潜心修炼,然而不知怎的,他静坐冥想的时间越来越短,并没有任何人、任何事打扰他,可心绪却总是平静不下来。
究竟哪里不妥?
月照无眠,绝情殿外庭院内,桃花纷落,一缕流光回旋飞舞,横霜剑光辉隐隐,映着寒月光华,在夜空中留下无数回旋荡漾的涟漪。
舞剑之人身如疾风,矫如游龙,只是剑意大开大阖,毫无凌厉的杀伐之气,也没有变化莫测的灵动之魂,反而又透着些许焦灼与迷茫,与平日里不怒自威,含而不露的内敛气质颇不相称。
横霜剑轻吟着,分开重重涟渏,破空而行,剑气越来越盛,剑尖上一点光芒骤亮,映得方圆数丈皆有如白昼!呛啷一声,仙剑似承受不住剑上涌来无穷无尽的真元,忽然强烈地震动起来,白子画一松手,任他落在地上!
“摔死我了!”横霜剑灵呜咽一声,撒娇耍赖,伏地不起。
“起来!”
白子画一声冷喝。可怜的横霜剑灵吓了一跳,相伴千年主人对他一直呵护有加,从来没有让他受过丝毫损伤。上次让七杀圣君杀阡陌的菲夜,擦破了点皮,主人亲自用天蚕丝沾上玄寒水银,给他试擦了几百遍,还唯恐留下伤痕。今天,主人怎么了?用心去看,哦,原来是二……主子,一别百余年,怪不得使唤起他横霜来都不顺心应手了。
“连你都敢不听我的!”
心意相通,白子画立即感应到了横霜的所思所想,本来并没有生气,如今他还怎么忍耐得住。明明是自己的贴身佩剑,居然也敢拿自己和另一个比,是的,另一个原来比他强那么一点点,早已时过境迁,如今是他主宰一切!将来也是他,只会是他一个,另一个再也不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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