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药师盯着那温润可爱的瓷杯,若无其事地答:“也许吧。”
“不是,她消失了这么久,你也不着急?虽说谢湖主这人无需叫旁人担心,但是——”洪七常年走南闯北,什么奇闻异事也都见了不少,说到此处,他忍不住皱起眉头,手指无意地在桌上敲了敲,语气古怪道,“我怎么觉得她,好像走了呢?”
“……”
洪七:“你能明白这种感觉吗,就像是——”
他斟酌了一会儿,想努力将这种情绪说得不那么矫情,但是句子在口中绕了几圈,还是原样吐了出来:“像是再也见不到她了。”
“咔啦”一声脆响,黄药师捏碎了手边的瓷杯。
“说完了?”他面无表情地问。
洪七默默看向那几乎碎成齑粉的杯子,干笑了两声:“黄老弟,你这是闹什么脾气呢?我不就是来问问你谢湖主她——”
“别说了,”黄药师打断他,“你还有别的事吗?没事就走吧,也别想磨我给你下厨了,我早说过。”
洪七观察了一会儿眼前这人的脸色,黄药师虽然从表情上看不悲不喜,但却很僵硬,似是正在狠狠咬着牙,以免叫人看出什么旁的情绪来。
他立刻意识到谢临云或许是真的去了什么地方,而且不打算回来了。
不过比起黄药师的难以释怀来说,洪七倒是挺洒脱。
反正做人嘛,都是惊风飘荡,各自东西的。
要是谢临云开开心心地跑路了,他也没什么好难过的。
“哦,的确有旁的事。”洪七道,“洞庭那个九阴争霸改了时候。”
黄药师不答话,似是并不关心。
洪七也不顾他冷淡对待,自顾自地说:“原本是阳春三月,后来有事耽搁,就干脆赶在秋日了。而且先前有几个小孩子,长成了,听说功夫不错,想来参加——”
黄药师仍不说话。
洪七瞟了他一眼:“据说当年还被谢湖主指点过,当然只是据说。”
黄药师:“……”
洪七:“黄老弟,去吗?”
……
黄药师是被拐去洞庭的。
他原本在冗湖呆的好好的,但架不住洪七跑来口若悬河的劝了一通,没办法只好跟去了,黄药师险些以为对方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开始做买卖了。
“没事你也多回来看看,”洪七苦口婆心地劝了一路,一直到洞庭,哪怕二人已经坐上了观景楼喝起了酒,他也没能停下喋喋不休的嘴,“怎么说你当年也算帮过这里的忙呢,不能说跑就跑了。”
黄药师呷了一口酒。
“说跑就跑的人,可不是我。”他道。
洪七沉默一会儿,轻咳两声:“来来来,黄老弟喝酒,不想别的啊。”
黄药师举杯与他轻轻一碰,将酒水一饮而尽。
洪七边喝边想想,自己大老远将对方从冗湖请过来,没想到到了这边竟然也是喝酒发呆,完全没有任何差别,真是没意思。
没过多久,据说曾被谢临云指点过的那几名小弟子到了,在观景台下的一片空场上站好,似是正打算比划比划。这几日自各地来洞庭参与争霸的江湖中人不少,大家本着比赛第一,其余都第二的原则,某足了劲儿做准备。
黄药师用筷子夹了些许菜丝,放入口中,随后微微皱眉。
——味道很不好。
他勉强吞了,刚想和洪七说,忽然听到几声兵器相撞的声响。
黄药师循声看去,只见两个半大不小的少年已经切磋了起来,其中一位使戟,招式老练稳扎稳打,走的是力量和技术结合的流派。
而另一位则身法轻盈,一双峨眉刺用得出神入化,面对这种实打实的招数,竟然也能全部化解。
其实这么一看,这二位岁数不大的弟子,其实算得上是同辈中的佼佼者了。
然而——
“一个扎实有余,灵巧不足。另一个只会投机取巧,下盘功夫还没练稳。”黄药师看后翘起嘴角,有些讥讽地说,“这就是她的弟子?”
洪七:“……”你这不是找茬吗!
“话不能这么说,”洪七道,“这就是几个半大孩子。”
黄药师:“那又怎么样?”
洪七:“……黄老弟,你这就是吹毛求疵了啊。”
黄药师瞟了他一眼,不再说话,他目光落于远处,不知正看着什么,但的确并无继续交谈的意思了。
洪七在洞庭熟人不少,没一会儿就跑出去张罗了,黄药师喝尽了酒,左右无事可做,便起身四处转转。
时隔多年再临此地,他仍无法形容自己此时作何感受,只觉得这里依旧山是山水是水,但山水迢迢,看着却又别扭极了。
秋日天高,洞庭无垠的桃树成了一片耀眼的绿,此景妙趣无穷,无论谁来都要称赞一声。
黄药师见此,愕然地愣了愣,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竟然走到了这里,登时有些烦躁。
他总算明白了自己心里这点郁结究竟来源于何处。
洞庭的山水草木,亭台楼阁,无一不赏心悦目,但却处处留着谢临云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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