魇兽随在她的身边……她的脑海中,仿佛只响起元君那句话,“父帝小时候不疼吗?”
她自有了元君之后,喜怒哀乐都在他一人身上,她不知道,究竟簌离是因为什么要那样对待润玉,可她想着,一如她对元君一般,有时候,越是爱一个人,却要去伤害他。
她步子一顿,竟不知不觉,已到殿门前。
丝履踩在落叶之上,发出秫秫响声,推门之时,她的手有些颤抖。
殿内安静至极,魇兽不肯入内,趴在门槛处,似怕打扰这一宁静。
她步子放的很轻,轻到能听到风声卷起她的步摇,她伸手,将那支步摇取了下来,风卷起,她小心翼翼的放在地上,以红线缠绕,将乌发绾起。
润玉未醒,躺在床榻之上,紧紧的蹙着眉,似又因为锦觅这一番动静,有些辗转,忽而,他在低喃些什么,锦觅到了跟前,才约莫听得清楚。
“娘亲……”他的声音百转千回,“鲤儿疼。”
她心中一怔,坐在床榻边上,瞧着他额上的伤处,她不知道骨髓如何剖出,但她能够猜到,堪比剜心之疼……她已很久未曾这样看润玉了。
他睡着了的时候,她能够遗忘,他造下的那些杀孽。
她本该杀了润玉的……可她下不了手,若她杀了润玉,来日,元君又如何自处。
她伸手,想为他将锦被再拉上些许,却瞧见他衣襟里头,那伤痕累累,那块伤疤在月下,映出些光晕,竟没有那样的狰狞恐怖。
那是逆鳞之肤。
独独少了那块逆鳞。
她猛然惊起,见那形状若月牙,泛着莹白的光晕,正是昔日,润玉于她的那一块龙鳞,在送元君走时,她将那块逆鳞放在护身符中,挂在元君的身上。
原来,那就是龙之逆鳞。
第23章
锦觅就这样看着润玉,想起了很多事情,仿佛只有这样一个安睡的润玉,才能让她想起当年的那个小鱼仙倌,他腕上的伤痕犹在,正是昔日偷用禁术,以血灵子逆天改命留下的痕迹……
他是什么时候变了呢……她记不起来了。
所有的记忆都在忘川天魔大战那一日清晰了起来,那一日,她与旭凤恩断义绝……
她从未如此绝望过,被润玉拘上天来,他身上都是血,已不复昔日那轻颜素白的模样,他执着那把赤霄剑,乌发从东珠镶嵌的羽冠而下,衬出几分不属于他的决绝。
九霄云殿,早在数日之前就布置的妥当,只空余他一人于这夜间唏嘘,那日,她终于入内了。
一如往昔。
他未换衣衫,手上的剑也未曾放下,卯日星君来劝,他只斜睨他一眼,整个大殿都安静了下来,锦觅那时看润玉,就如看鬼魅一般,他的剑支撑着他的身体,眼眸有些幽青,“好了,千秋万代,你终于再不能舍我而去了。”
那样的润玉,很可怕。
可今日的润玉,竟让锦觅忘了那些不堪往事。
他也会疼,也会难受,也会……为了自己的孩子,不管不顾。
她掌心水晕泛起些许,缓缓向着润玉额间伤处而去,不过只是想为他缓和些伤势,猛然间,她的手腕被拽住,润玉睁开眼时,满是防备,却在见她的那一刹那,眉眼带笑,“觅儿。”
她微一愣,他却反手拉住她的手腕,稍微些力道,她身子一时不稳入了他的怀……
恍若在梦中,他笑起来的时候,还似昔日那个天河言笑晏晏的少年郎。
他是在一瞬间就反应过来的,这并非梦境,他推开锦觅很快,起身也很快,眼眸雾气浮了浮,与床榻旁侧,负手而立,“你怎么来了?”
不过片刻,如同两人一般。
“我……”锦觅顿了顿,只觉得无论如何开口,总是尴尬的很,“元君说你受伤了,我来看看。”
“无妨。”他回的很快,“小伤。”
锦觅低眉敛目,站稳了,便要走,才走到门前,门还未推开,后头声音忽而响起,“锦觅。”
她脚步一顿,却未曾回头。
“穗禾我擒来了,她毕竟是杀害先水神和先风神的人,我把她交给你,由你处置。”
第24章
天破晓,行刑台诸事已准备就绪。
太巳仙人宣天帝法旨,控诉穗禾罪行,一则乃杀害先水神与先风神,二则乃引鸟族弃明投暗,叛出天界,三则乃她纵容鸟族部下血洗洞庭湖。四则乃昔日与罪神荼姚勾结,行不轨之事。
一桩桩一件件在场仙家无一驳回。
锦觅于须弥台之上,也未曾阻拦,倒是刚被鲤儿救下取魂台,身子站不稳当的彦佑声音微弱,“陛下,是否再斟酌一二?”
润玉冷眼轻瞥,反问彦佑一句,“穗禾在诛杀洞庭水族之时,又可有斟酌?”
彦佑再不言语,只是看了穗禾一眼,别过脸去。
穗禾尚还大笑不已,言语讥讽,“润玉,你敢杀我,等旭凤知道……”
“那本座就拔了你的孔雀毛,做了大氅送于魔尊,将你身故之事传达至旭凤,且看,旭凤如何?”他居高临下,发前毓珠微微摇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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