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巳仙人瞧见了,便知道,他能活下去,却再不能在这天界有一席之地了。
暮色降临,天界的夜空总比凡间的要更璀璨一些,润玉早已看的习惯了,在他听到星耀仙禀告,如今布星之人乃披香殿邝露时,也只是微一怔,了然一笑。
自攻伐魔界之后,颇多公文需处理,烛光一盏,借着月色星光,更添光亮。
“陛下,天后来了。”
他微愣,抬眼看去,却见那星月之中,徐徐走来一个熟悉的人影,流光微微中,她款款而来,穿着一身海棠红的衣衫,些许微风,卷起鬓间乌发,她微抬起头来,踏上玉阶。
她虽步履轻缓,可那发间步摇上珠玉发出的玲珑声响却在这夜中格外悦耳,又有一颗恰好嵌在她的乌发之中,润玉不知怎的,想起一句诗词来,“一步一美人,一摇百媚生。”
锦觅从不戴这些首饰,往昔不过玉簪一只琯发,今日润玉方知,原来珠翠并不俗气,是要看在何人发间。
他极喜欢她穿海棠红的衣衫,仿佛万千颜色,都加诸在她一人身上,让这六界之中,都尽沐她的风华。
“陛下还在忙吗?”她率先打破了这寂静,与此般静谧中,她仰起头来,看着润玉,嫣然巧笑,她的睫毛轻颤,星光点缀,落在眸下,有几分阴影。
他“嗯”了一声,再不看她,低头看着手中奏本,她却往他身边来了,靠在书案之侧,抿唇,拂过那朱砂墨锭,她没再说话,只是为他研着朱砂……
“够了。”他开口。
锦觅一时慌了神,手中墨锭松开,那朱砂颜色染了些在她的袖口上。
“我是意思是,我快用好了,这朱砂已够了,再研,明日也只会干了。”他唯恐锦觅误会,连忙解释。
锦觅从未做过这种事,一时只觉得自己蠢笨无比,星耀仙早挪了椅子过来,她与润玉一同坐着,一手托着下巴,微微歪着脑袋瞧着润玉,却不一会儿,她长长的打了个哈欠。
“困了就回去睡吧。”他看着锦觅,那丝丝眷恋越发从眼底上了眉梢,声音清脆,手中奏本挪到旁侧,又取过一份。
她连忙摇头,“我不困。”
润玉不过才看了一眼手中奏本,又取过旁侧卷宗,一并推到旁边,“那你一同看吧,恰好,这是你水族事务?”
锦觅一时愣了愣,“水族事务?”她竟忘了,她承继洛霖一脉,已是水神,水族事务,本该她来经手,她犹豫着翻开那奏本,那奏本乃是水德星君所上,说的便是渭河百姓蓄水种田,却伤了灵脉根本,她不解何意,又看着那卷宗,上头乃是四海水系之图,红红点点不知是何东西。
她更是困倦了,“我看不懂。”又将那些东西推开了,“这些都是你一直为我料理吗?”
“嗯。”他应了应,“洛水河神也协助过一二。”他似觉得有些奇怪,瞧了瞧那水系图,“这不是很明白吗,如何会看不懂,渭河灵脉之处,本该有天河之水流经,却因百姓蓄水,弯了道路……”
她又打了个哈欠。
润玉停住话头,见她肩处伤痕犹在,“你还伤着,算了,过几日再与你讲。”
第60章
星光下,她趴在书案上,淡淡亮光下,她脸上的细细绒毛仿佛都能看的清楚,他鬼使神差的,缓缓伸出手,触了一下她的脸颊,暖暖的,从手心延伸到心底。
这世间仿佛有一种美丽,也许生来就是要别人放在手心,放在心尖。
她无意识地用脸蹭了蹭他的手,眉头拧了拧,呢喃了一声:“小鱼仙倌。”
他的手忽然僵了一僵,心中却泛起一丝一缕的轻软,想要抽回的手却依旧留在她的脸颊边,他起身,将她打横抱起,外头夜色正浓,那红白相间的衣衫于夜色下,风采更甚,仿佛本就该如此相配。
璇玑宫只有魇兽尚还守在外头,却也是困倦非常,见到润玉回来,闷咽几声才放心的往往里头去睡了,锦觅屋内,安静如常,元君已熟睡,润玉低头看着怀中锦觅,未免吵醒元君,又缓步往自己殿中去。
门被推开,帘幔因风儿卷起些许,他将锦觅安置在榻间,长袖带起那风,关上那殿门,他坐在床边,看着锦觅,良久,他才开口,“不是早醒了吗?”
锦觅心中咯噔一下,原来她装睡模样早就被润玉看出来了,她不好意思的坐起身来,看着润玉,“我,我只是不想看哪些东西。”那些水族事务,她是在拿捏不动,本就是事实,她说这话的时候,恨不得指天发誓,绝无欺瞒。
她仰起头来,面容素白的很,未施粉黛,偏生眉眼处颇有几分妩媚感觉,这几分妩媚,仿佛是夜色独特赋予她的,“我并未怪你,只是想告诉你,在我面前,不必如此。”他说完这话,再不言语。
锦觅只觉得,尴尬的很,她试着想打破这寂静,可还没开口,忽惊呼一声,竟已被润玉揽入怀中,他的声音在她的耳边,低低的,“觅儿,我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也不是个好脾气的人,这是最后一次……”
锦觅不知,他说的是什么,却总觉得,他的言语之中,夹着一种决绝与无奈。
她犹豫着,伸手回抱在他的身后,她试着,于此刻清醒之间,唤了他一声,“小鱼仙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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