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撇嘴:“光听你说有什么好怕的,不过倒是挺想见一见那长河落日圆的景象。”她从食盒里掰出一块糕点,“云片糕,吃不吃?”
不等白起回答,她就干脆地将那块糕点塞进了他嘴里。白起一脸黑线地咀嚼着云片糕,她又问:“那你们以前在军中,是怎么过中秋的?”
“中秋?”白起想了想,“大伙儿骑着马去猎几只黄羊,回来全营一起烤着吃,烤的时候将它全身抹上一层盐巴,加些胡椒,再顺手摘上一把沙葱,香味差点把狼引来。”
悠然咽了口口水:“我好像闻到香味了。”
白起哭笑不得:“这怎么闻得到?”话音刚落,他抽了抽鼻子,皱眉,“我也闻到了。”
他们回头往城墙下看,蛮子不知怎么的也过起了中原人的节日,火光点点,木架上架着一只只肥羊,不知道加了什么调料,烤得奇香无比,泛着诱人的油光。悠然舔舔嘴巴,拽白起的袖子:“白将军,他们有烤羊吃,咱们只有干粮,我心里不平衡。”
白起想了想,起身去一旁拿过了他的鹊画弓。悠然莫名其妙:“你要干什么?”
年轻的将军披挂银甲,长身而立,在月下朝她张扬地一笑,她的心忽然就漏跳了一拍。
“想不想学射箭?”
悠然一头雾水地站起来,白起抚着她的手握上弓身,右手搭弓弦,随手取了一支箭。
“腰要挺直,两脚站开一点,左肩对目标,右手食指、中指和无名指扣箭尾。眼、箭、目标三点一线,注意看好。”
白起将她整个人都圈在怀里,身上清冽的味道几乎将她整个罩住了,他的声音低低地在她左耳后响起,气音擦过耳垂,她的脸登时红了。
白起轻笑:“专心一点。”
他握着悠然的手弯弓搭箭,右手陡然一松,箭便以穿云破雾之势射了出去,带着千钧力道穿透了火堆上的一只肥羊,连带着整个烤架和柴堆都翻倒在尘土里。
“我们吃不到,他们也不许吃。”二十四岁的白将军一本正经地放下了手里的弓箭,任由痛失羊肉的蛮子在底下用本族语愤怒地大吼。他侧耳听着蛮子的叫骂,哈哈大笑,眉眼张扬,悠然也跟他大笑起来。
笑着笑着,白起忽然眼神异样,悠然回头一看,竟然是宋珩朝她走过来。自从上次的事之后,兄妹二人便再也没有见面了,见他似乎有话对自己说,悠然只觉得尴尬,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看好。
手心一暖,是白起轻轻握住了她。她转脸向他看去,正对上他宽慰的目光。
“没事的,我在。”他用口型说。
“这个你拿去,”宋珩走近了,生硬地递过来一个小包裹,“兴许用得着。”
悠然诧异,拆开一看,是一个白色的小瓷瓶。白起接过打开瓶塞,一嗅便知:“鹤顶红。”
悠然吃了一惊,宋珩满脸的不自在:“你一个女儿家,万一城破了,也……能少吃点苦。”
悠然看了看白起,白起微笑:“收下吧,他说得没错。”
“谢过二哥。”
“那天二哥说的混账话,你都不要往心里去,”宋珩眼睛瞅着地,“总归是这个家对你不住。”抛下这句话,他便急匆匆地走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白起轻问:“还怨他吗?”
“没什么好怨的了,”悠然摇头,“但也回不去了。”
白起没有再说话。
这时候,城墙另一头响起了歌声。
路茫茫山荒荒
有匪君子高山之上
思汉土不见兮血满眶
待汉军不见兮多悲凉
悠然一愣:“这唱的是什么?”
白起脸色一沉:“达莫上回用劝降歌没达到效果,这会又想用四面楚歌的招数动摇人心。”
另一首歌又响起。
登高兮远望路有蔓草兮思故乡
家何在兮思绵长蔓有根兮国无邦
悠然听得愣住了:“这是在讽刺我们是亡国遗民?”
白起面沉似水:“手段卑劣,但确实有用。”
城墙上人声鼎沸,宣梁百姓也纷纷站起来。不一会儿响起了震天的吼声。
“匹夫结愤,六月飞霜!”
城墙下的歌声一滞,过了一会,一个声音响起。
叫你降你不降满城百姓尽遭殃
大梁故主早已亡皇帝吊死煤山上
峨冠博带旧时装剃个头发又何妨
若不开城来受降宣梁百姓见阎王!
悠然心一沉,堵得心里难受,此时便见不远处一个壮汉骂骂咧咧地从地上跳起来,指着城下扯开嗓子大骂。
宣梁人骨头刚何时惧过阎罗王
守城已逾七十日再来百日又何妨
见阎王 能怎样宁掉脑袋不换装
下面的鞑子你听着 宣梁汉子是你爹宣梁姑娘是你娘!
听到最后一句时悠然噗的一声喷了出来,城墙上爆发出一阵哄笑。悠然侧头,看见白起也是满眼笑意。
她突然心中一动:“你等等。”
白起诧异:“你去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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