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不败便又对林平之言道:“你母亲乃是这洛阳‘金刀王家’的女儿,你既来此,可要去与你外公说话?”这三四日来,想必福威镖局惨案已然传开,“金刀王家”该有渠道知晓此事。
林平之也是一怔,继而百感jiāo集。
他丧父丧母,这金刀王家便是他唯一的亲人,他自然想去拜会,不过他却还是摇了摇头,说道:“义母,还是罢了。”
东方不败心中一动,却问:“为何?可是因我夫妻之故?这倒不妨事。只说我夫妻两个是江湖上的游侠,因适逢其会救下了你,便认下你做了义子即可。”
林平之有些意动,却还是摇头:“我如今身负血仇,并不愿连累外公。再说我母亲不过是一个嫁出去的女儿,与外公其实也没多大gān系,何苦让他为我担忧。”
惨遭灭门之变,林平之虽然年幼,心里却已埋下了一粒种子,对人多有怀疑。便是亲戚,他也有三分疑虑。《辟邪剑谱》事关重大,若是外公要看,他给是不给?王林两家固然是姻亲,只是祖传之物却不能随意与人。另有未说者,也是因着东方不败与杨莲亭两人的魔教身份。
金刀王家在洛阳威名赫赫,在整个武林中也颇有盛名,不过要与青城派相比,却还差了许多。林平之为求报仇,不惜拜在日月神教门下,与正道已然不容。加上身有《辟邪剑谱》,必然受人算计。他更不能与外公牵扯。更何况,武林正道对他不起,日月神教却肯将他收留,而杨氏夫妇二人更认他为义子。尤其杨夫人,多日来林平之细心观察,见其对自己谆谆教诲,目光含柔,显然已是将他当作了孩儿看待。他林平之并非草木,如何能不感恩!
如此想来,孰轻孰重,一看便知。
东方不败略看了看林平之神色,见他眉头微蹙,眸光先是闪烁,后来又是笃定,心里不禁在想,这一个娃儿,怎地心思这样深重?原先在福威镖局指点他武艺之时,可不曾见他如此!转念又想,这林平之才遭灭门大祸,被人狠狠地折腾一通,性情有变也是理所当然。这倒也是好事,不然他去了神教里,便是有自己相护,想必也不得长远。
想到此,他便说道:“既然平之不愿去,便不去罢。”又一笑,“如此饭后还要再陪我到街上耍子,可莫要叫苦才是。”
49 . 打死绿竹翁
这一个下午三人在街上买了许多胭脂水粉、绣品丝线、入冬的衣裳,跟着又去听了戏、逛了园子,才回到客店里头。
晚上的饭食也是极好,入夜后,东方不败手里还拿着一件绣品穿针引线,杨莲亭与林平之各据一方。这时外头梆子响,东方不败停下手头的活计,侧耳听了听,笑道:“正戌时,是出发的时候了。”
林平之耳朵一竖,这是要去杀人了么?
杨莲亭也是退座而起,拎起林平之的领子,直往外跳去,东方不败也是顺势跃起,与杨莲亭在屋顶上几个起跳,直来到一条偏僻的小巷外。
林平之感觉身后领子松开,定神向四处一看。周围无人,临近的屋舍都显得有些破烂,里面更无灯火,看来少有人在这里居住。过一会,晚风徐徐,飘来一些竹香,林平之细品来处,原来就是在那小巷深处。
杨莲亭皱眉道:“那绿竹翁就住在此处?”
东方不败轻点头:“白日里听人说起那个老篾匠,便是他了。”
林平之则在心里想道,原来义母今日与人谈天说地,也并非只是无聊,而是在打探一些消息。
只听东方不败又道:“平之,你气息不乱,这样很好。不过待会子走近些时,我便要点中你的xué道。不然你气息浓重,恐怕那老匹夫要提前知晓、偷身而逃了。”
林平之明白,应道:“平之全凭义父义母做主。”
三人商量定了,东方不败五指如电,极快地在林平之身上拂了几拂。林平之便觉身上被拂中之处微微一麻,气血凝滞,就动弹不得。
杨莲亭将林平之夹在腋下,与东方不败两个如烟一般悄无声息地立在了屋顶之上。周围绿竹摇曳,随风浮动,极有韵律。
东方不败轻轻掀开一个瓦片,屋中景致顿时现于两人面前。
正在屋中,有一个老叟佝偻腰背,席地而坐,手里拿着几条篾片,地上篾筐已然编了大半,运指如飞,在篾条中不断穿梭。
林平之在上头看那老叟动作,只觉得那一穿一梭间有说不出的妙处,让人望之而神迷,渐入忘我之境。后来那十根手指越来越快,看得他眼花缭乱,头也晕晕沉沉起来。杨莲亭见状,在林平之耳边轻轻哼了一声,他听来却仿佛天外惊雷,震得头皮嗡嗡作响。他不由想道,好厉害!他这时才发现,原来那老叟动作还是寻常一般,只是不知怎地让他陷入了幻境,如非他义父震醒了他,他险些就要摔下屋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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