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怜花道:“既然总归是怕连累了他,那你倒是告诉我,这世上还有谁比他更可靠?”
沈làng想了片刻,面有难色道:“好像没有。”
王怜花哼了一声,转过头去,将脸埋在被中,冷冷地道:“既然如此,左右是不行的了。你既已毁了一本无敌宝鉴,再毁一本怜花宝鉴又如何。”
沈làng见他这无赖模样,又好气又好笑,道:“我没说不可以。”
王怜花立刻又转过身来,双眼亮闪闪地道:“那就是可以?”
沈làng道:“可以是可以,不过你得答应我三个条件。”
王怜花道:“哪三个条件?”
沈làng道:“其一,不得打我的旗号骗人;其二,你不得以救命之恩挟制孙二侠,需使他心甘qíng愿;其三,你得让李寻欢亲自收了这书,亲口应承此事。”
王怜花道:“你这三个条件,互相之间有点不通。”
沈làng道:“哪里不通?”
王怜花道:“你让我不得打你的旗号,那你必然得回避。若你回避了,如何知道我达成了后两个条件没有?”
他这一问问得刁钻古怪,沈làng也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王怜花见沈làng踌躇模样,不紧不慢道:“虽然沈大侠这要求着实刁难人,不过为了表示诚意,本公子也允了。”
沈làng道:“那我要不要回避?”
王怜花道:“不用。“
沈làng道:“不用?”
王怜花道:“你不用回避,我让孙二回避就是。”
他见沈làng仍是一副茫然之色,心中无比得意,便凑上去亲了沈làng一下,大声笑道:“且让你见识一下本公子的手段,知道什么叫做童叟无欺。”
(五)
自从那日与王怜花相谈之后,姜保突然就不见了。
换了一个小厮,叫刘常。
孙二问刘常:“原来那姜小哥呢?”
刘常回答说:“我不知道,这几日他不知哪里去了。”
王怜花也没有再来。
他不来,孙二也绝口不提。
孙二的病qíng一天天好起来之后,刘常对孙二道:“公子吩咐过,你既然好得差不多了,偶尔到庭院走走也好。”
孙二不肯。
刘常劝说无效,也就作罢,只得回报王怜花:“那驼子xing子乖僻,不肯出门。”
王怜花听了这话,十分得意地对沈làng道:“莫说你呆在家中无事,便是在孙二眼前走个百八十回,他也不会多问一句。”
沈làng苦笑,却又赞叹道:“孙二侠果真侠骨柔肠,乃是人中之杰。他xingqíngbào烈,来去自由,却因顾念他人而自困于斗室,着实难为了他。”
王怜花笑道:“若这几日也熬不过,谈什么十五年?他便是应了我,我又如何能将事相托于他。”
沈làng也只得承认他说得对。
十五日后,有人来通知孙二。
“王公子要见你。”
孙二看到传信那人,突然就从chuáng上跳了下来,握住那人的手,失声道:“小哥你这几日去了哪里?”
姜保见他如此激动,感觉十分莫名,摸头道:“我老爹托人带信来,叫让我回去看看。公子就放了我半月假,昨夜才回来。驼子大哥你找我有事?”
孙二一想到这几日他对王怜花的揣测,心中惭愧无比,忙道:“不不不,我只是记挂你。”
姜保笑道:“看来是刘常这小贼伺候得你不好。公子待人最是和蔼,养得这小贼惫懒得很。公子已等你多时,驼子大哥我们赶紧过去罢。”
孙二再说不出话来,一路上只在心里暗骂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哪里还有其他一点念想。
他原只知王怜花是个恶人,却不知这恶人的一大本事,便是拿捏人心。
自己心中百转千回,也不过是因王怜花胸中一计。
主人见客,本该在正堂。
不料姜保却将孙二引入了内厅。
内厅之中,帐幔低垂。听得帐中人轻声道:“孙二侠,这几日我偶感风寒,所以未能来探望你。今时也得隔帘相见,怠慢了。不知孙二侠恢复得如何?”
孙二听出是王怜花的声音,只是低哑暗沉,间隔几声咳嗽,愈发自责,恨不得打自己几巴掌。他心中感慨,却也只得道:“谢王公子妙手,在下已无大碍。王公子有何吩咐,在下一定照办。”
王怜花叹了口气,道:“我听刘常说,孙二侠这十几日都未尝出得斗室,不知是否觉得烦恼憋闷。”
这话正说到孙二惭愧之处,他连忙道:“大丈夫能屈能伸,出可翱翔天地,入可居于斗室,怎能为此等小事烦恼。”
王怜花闻言,连忙戳一下身旁沈làng。
沈làng虽知是他耍的计策,却也只得无语,低头在他指尖轻吻一下。
王怜花心中得意,差点笑出声来。
连忙故作认真,叹了口气道:“孙二侠若已无大碍,去留随意,在下已无事相托。”
此话一出,不仅孙二愣住,沈làng正在抚弄他发梢的手也立刻停住。
王怜花悠悠地叹了一口气,似是yù言又止。
孙二道:“王公子上次说道分明有事相托,莫非信不过孙二?”
王怜花叹道:“在下本有一夙愿,只是思虑再三,还是打算作罢。”
孙二道:“若蒙不弃,孙二愿为公子分忧。”
王怜花不置可否,突然问道:“你可知我当年为何归隐?”
当年云梦山庄一役之后,沈王两人不知所踪。江湖揣测虽近真相,但最终也不过流言罢了。孙二虽知道那事,但他现下对王怜花充满愧疚,料想不过是传闻,便道:“在下……不知。”
王怜花道:“当年云梦山庄一事,乃是我一人所设之局。若非沈làng破了此局,当年的云梦山庄便是二十余年之前的回雁峰。”
他这样坦坦dàngdàng说出,沈làng不禁又是一呆。
孙二听得王怜花亲口说出这绝大秘密,不由地道:“那后来……”
王怜花道:“我上次说此事与沈làng有关,乃是因为沈làng至诚,感化我之邪念。于是我便发下誓言,愿与他一起退隐江湖。只是这一心愿着实难了,以致纠结至此。”
孙二听了这一故事,感慨道:“王公子之心愿,孙二有可出力之处,决不推辞。”
王怜花道:“先莫忙着答应。你可知我原本打算托你何事?”
孙二道:“请教了。”
王怜花轻笑道:“回雁峰与云梦山庄之事,皆为无敌宝鉴所起。当年无敌宝鉴已被沈làng毁于云梦山庄。现如今,我却要你带一样事物入世,此物名为怜花宝鉴。”
孙二一开始未曾想明,片刻之后,面色大变。
王怜花又叹了一口气,道:“此书之上,除了我的武功心法之外,还有下毒术、易容术、摄心术、蛊术,若是落到不肖之徒的手中,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我思来想去,已决定将其付之一炬,所以便无事可托。”
孙二嗫嚅道:“王公子所学冠绝武林,为何不找个弟子传授。”
王怜花道:“来不及。”
孙二道:“来不及?”
王怜花道:“只因我已答应了沈làng,要与他同游海外共寻仙山。如今他已先去海口,我不多日也便要起身了。”
他满口胡诌,沈làng听得好气好笑,忍不住在他耳垂上咬了一口。
王怜花“哎哟”一声,孙二关切道:“王公子,你……”
王怜花连忙咳了两声,道:“我没事,孙二侠你自去罢。”
孙二铁了心道:“那王公子原本是作何打算?”
王怜花道:“我本想托一个可靠的人,替我找个好弟子。”
孙二道:“此事甚好,不知王公子有何难为之处。”
王怜花道:“我原先打算让你将此物带给那人,后来思来想去,有两处不妥。”
孙二道:“哪两处?”
王怜花道:“一则此人未见得肯,二则此人武功不够高,怕给他带来杀身之祸。”
孙二道:“此人是谁。”
王怜花道:“李寻欢。”
孙二道:“我道是谁,原来是这位‘小李探花’!他风流潇洒,眼界高人脉广,必能为公子择得良徒。况且若论武功,他也是一等一的高手。”
王怜花道:“虽是一等一的高手,终究不够。”
李寻欢的武功高不高?
当然高!
可是与沈làng王怜花相比,高不高?
谁敢说高!
孙二豪气顿生,道:“孙二也有一条命,愿为公子驱使!若小李探花武功不够高,加上一个孙二够不够?”
王怜花差点笑出声来,道:“有孙二侠在,自然是够了。可是我既要远离中土,若有事件,必不能来相帮。我不过让孙二侠在我处逗留了十五日,难道还能奢求孙二侠帮他十五年不成?”
孙二道:“王公子救了我的命,要我以命相偿也不在话下,帮他十五年又如何?”
一话既出,一锤定音。
王怜花得意地翻眼看沈làng。
沈làng哭笑不得,简直想把他一口咬死。
想了想,又有点舍不得,便决定只小小咬他几口。
悄悄拉开他衣襟,轻轻地咬下去。
咬着咬着,便有了乐趣,口下不停,竟然咬起他rǔ珠来。
王怜花被他咬得满面cháo红,不由得呻吟了一声。
孙二关切道:“王公子……”
王怜花想要推开沈làng,却又不敢太大动作,只得qiáng忍着一口气道:“虽然如此,也总要问过小李探花本人肯是不肯。二侠不如与我同往,若他不肯,我便将此书付之一炬,也免了二侠十五年之约。”
他这话刚说完,沈làng便在他耳边低声道:“王公子一张嘴,真是能将死人说活,活人说死。”
气息chuī拂耳畔,痒丝丝的甜。
王怜花捉住他轻轻亲了一口,轻轻地道:“等他走了,你就知道我这张嘴除了能说会道之外,还有别的好处。”
帘外孙二不明就里,大声道:“小李探花义薄云天,公子这般托付,料想他绝不会推辞。”
王怜花好不容易才积累好感qíng,继续哑着声虚弱地道:“话虽如此,总要亲自前往,方有诚意。孙二侠你也去打点一下,稍候即刻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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