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làng还没说话,王怜花在一旁拍掌笑道:“董兄说得妙,自然是邪得很。那末董兄既知如此,对我二人可有何劝告?”
董少英叹气道:“那巫行云武功高倒罢了,怕就怕在此人来路太邪,身份又尊贵地很,怕是党羽也多。所谓龙困浅滩,虎落平阳,若不赶紧趁着此人初来乍到,赶紧结果了他们,否则此事若是拖下去,难免对我方不利。二位与江湖上朋友几已断了联系,并无助力,怕是要劳神地很。”
沈làng笑道:“董兄既出此言,莫不是劝我二人快些与他们决一死战?”
董少英道:“为何说是二人,在下与四娘自然是在沈兄这边。”
王怜花皱眉道:“可是如若董兄死在我手里,四娘莫非还会帮我们不成?不过四娘武功本就平平,不帮也算了。”
一听此话,董少英有如五雷轰顶,瞪视着王怜花,道:“王公子为何杀我?”
王怜花淡淡地道:“董兄,你明知方才那酒已过了我的手却还喝下去,便是死了,也只得怪自己。”
董少英目眦yù裂,看向沈làng。
刚才是沈làng给他倒的酒。
沈làng是君子,是大侠,从不做这种暗地害人的勾当。
似乎是感受到他的想法,沈làng非常坦率地看着他微笑:“在下并不知道此事。”
他话还没说完,董少英就一下跳了起来。
就在瞬息之间,制住了小梨。
“把解药给我,否则我就杀了她!”
沈làng看着他,还是一副笑模样:“董兄,我们与小梨姑娘并无瓜葛,为何以她相威胁?”
董少英冷笑道:“沈大侠仁慈之心,自是不会让无辜之人为他而死。”
沈làng摇摇头:“可是你的另一边明明是徐公子,为何舍近求远挟持小梨姑娘,莫非你知道她比较重要?”
沈làng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已经变了。
董少英觉得,在某种时候,他和王怜花会有一点相似。
但他qíng愿永远都遇不到沈làng的这种时候。
王怜花这时还在旁边没心没肺地笑:“沈大侠不愧是沈大侠,比我会装腔作势。”
董少英打断他话道:“闲话休说,先将解药给我。在下一条贱命,如何比得阁下辛辛苦苦所得的百花仙子典籍?”
王怜花大笑道:“阁下并未中毒,要什么解药?正好我今天换了衣服没有把东西带身上,方才我不过和你开玩笑罢了,董兄休怕。”
董少英听到这话,不禁颓然。
沈làng正色道:“董兄,王公子独自离去的消息除我之外,也就你夫妇知晓而已。但若非董兄自己承认,在下还真不愿意相信是董兄向他们泄漏王公子的行踪。记得初次见面之时,在下也曾警告董兄若我们二人不测,恐怕他们也会杀你灭口。董兄知此并非虚言,在下也并没有做对不起董兄之事,四娘前几日见着也无恙,董兄何苦还如此执迷不悟?”
董少英红了眼睛,道:“沈兄,有件事你一开始就猜错了。”
“他们挟持的不是四娘,而是我的儿子。”
说到“儿子”两个字的时候,王怜花看见沈làng的眉毛突然地跳了一下。
马上恢复了平静,像是瞬间的错觉一般迅速。
他的心毫无预警痛地了一下,就像在美好的午后突然遇到一场梦魇。
来得快,去得快,不记得是什么,正要去寻思,却只觉透不过气来。
半晌,王怜花才冷冷地道:“挟持妻儿这种事,偶一为之也罢了,老是这样,无趣地很。董兄,若是过了今日一劫,我劝你们二人还是隐退江湖罢。阁下也说了,龙困浅滩,虎落平阳,你们二人出了沙漠,也不过普通人耳。”
他这话说得又毒又辣,董少英却无可辩驳,只得苦笑。
王怜花心里却还有气似地,直道:“连妻子儿女也无法保全,又何必逞英雄。”他话虽说给董少英听,眼睛却看向沈làng。
沈làng道:“此事并不难解。董兄应也知道,与那些人一起,便是胜了我们,也未见得有好下场。董兄若是听再下一句劝,此事你只作不知道,两下不帮,在下保你们全身而退。”他不仅没有躲避,反而无比坦然地正视着他。
只是深深深深的眼睛,怎么也看不见心。
董少英仰头大笑道:“沈làng承诺的事,我有什么好不信。”他也不多逗留,放下小梨,随即转身离去。
王怜花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笑道:“沈大侠如此英明神武,居然这么快就想到破敌之策。”
沈làng看着他的神qíng,不禁叹了一口气。
“难道你没有想到?”
王怜花依旧冷笑道:“破敌和救人,在在下看来那是两回事。”
沈làng没说话,只是伸手轻抚了一下他的发梢。
王怜花突然觉得有点心软。
只是这时候天底下最不识时务的那个人又提出了一个非常不合时宜的请求。
徐常秀战战兢兢地道:“王公子,下次遇见他们,能不能解释一下,我才是百花仙子的儿子,和小梨没有关系。”
王怜花面无表qíng地看他一眼,徐常秀不禁缩了下脖子,但还是马上挺起了胸膛,一副有责任有担当的模样。
王怜花看了更有气。
“解释是可以的,就怕他们不信。只有把小梨姑娘杀了,才能让人相信你是真的,她是假的。”他说这种话的时候,语气又轻薄又讥诮,容色又美又煞人。
徐常秀的脸顿时白了,慌忙道:“不不不,那就还是……”他又说不出口继续让小梨顶着他的身份,又尴尬又恐惧,难以形容。
沈làng低声道: “徐公子,事已至此,无需想太多。我们自会保护小梨姑娘。”
他说这话的时候依然在看王怜花,王怜花却别过头去不看他。
若是有了伤口,便是抚摸,也教人生疼。
第84章
回掬月阁的路上,沈làng权当车夫,王怜花与徐常秀和小梨一同坐在车内。原本以王怜花穷极无聊的xingqíng,定是要拿他二人寻开心的,不想他竟然连眼睛都不抬一下地在一直在发呆,竟然一路无话。
他那双鬼眼不看人,徐常秀和小梨自然是松了一口气,沈làng可不这样想。王怜花从车厢里跳下来时,眼见得沈làng在车外看他,硬是转头看另一边不去看他。沈làng见他那样,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只好挡了他面前笑道:“王公子,你这样扭着脖子酸不酸?”
王怜花冷哼一声道:“本公子高兴看哪里就看哪里。”他口中话虽潇洒得很,心下也觉得和沈làng一比自己的举止行动太过孩子气,越发恼羞成怒起来。
沈làng伸手握了他肩膀笑道:“王公子,你生得什么gān气?跟小孩儿似的,啊……”猝不及防,王怜花一扭头,居然恨恨地在他手上咬了好大一口,咬得又狠又重,手背上马上冒出血丝来。
沈làng不仅未收回手,反而将那人搂入怀中,一边说道:“哪家的小狗,好利的牙口。”
王怜花本来想趁机咬第二口,听他这么一说,于是决定不咬,只是反唇相讥道:“哪家的儿子,都一起捡来养。”
沈làng苦笑道:“孩子毕竟无辜。”
王怜花哼了一声道: “此二人诡计多端也就罢了,偏偏还这样不识好歹,你居然说让他们只做不知道,保他们一家全身而退,是何道理?”
沈làng道: “你也说了,此二人诡计多端,若是与我们一起行动,反而容易坏事。等事成之后,再对他们施以薄惩,也未尝不可。”
王怜花听他这样说,才高兴了一点,道:“原来沈大侠也在心里盘算过如何惩戒他们一番,甚好甚好。只是在下觉得,现在马上惩戒一番,也未尝不可。”
沈làng道:“如今正事要紧,哪里有空去招呼那两人。”
王怜花看了他笑道:“在惩戒人这个行当上,在下可是一等一的好手。你只要放手不管,我自然给你安排妥当,而且绝对可以如沈大侠所说,‘只作不知道,两下不帮,全身而退’。”
沈làng道:“你不要太过分便是。”
王怜花一听他这样说,心qíng也愉悦起来,满脑子开始算计如何成事,方才那阵莫名的不快之感,一时也抛诸脑后。
他一沉思,便站在原地不动。沈làng本想催促他进房去,一时自己却舍不得松手。于是只得两人一起在午后的浓绿树荫下,默默站成同一个剪影。
。
比武赶早,偷袭趁晚。
王公子挑的出门的好时候,华灯已上。赶至清波门下,刚好入夜。
清波门外,不是水路便是山路,寻常人家居住于此多是贪此处离南山近便于伐薪,也有喜静的文人墨客聚居于此。入夜之后,街上便无人来往,青楼jì馆的灯火也照不及此处,越发显得冷清无比。
依然是沈làng驾车,王怜花坐在车内,董少英和四娘也在。四人皆是默默无语。
夜色黑沉。车前的小灯,也不过照亮车前那一点方寸之地。街道之上,唯有马蹄声寂静的回响,连那声音也有些犹疑,一步一步,仿佛前面是幽深无可名状的沼泽一般。
前方街心处,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那人手里抱着一个看上去颇为沉重的事物,一副躲避不及的模样。
沈làng连忙束缰勒马,停在离那人十步之遥处。
同时也看清了那个人的脸。
艳美的面庞在淡淡灯光的映照下,看上去竟然有几分恬静之意。
王怜花从车中跳出来,一见是他,不由大笑道:“蓝岚小倌儿,大半夜的,找我们作甚?”
蓝岚拉了拉嘴角,挤出一个不太高兴的笑容。
“沈大侠,王公子,在下实在是不想找二位。只是被人家差遣,两边得罪不起,还请二位原谅在下莽撞。”
王怜花笑道:“听你如此说,想来是下定决心要对付我们一番了?”
蓝岚神色惊恐:“哪敢哪敢,只是奉主人之命,前来给二位送点东西。”说到这里,便把作势要将手中事物丢过来。
王怜花喝道:“不许妄动,将那东西放在地下即可。”
蓝岚也很听话,马上就把那事物往地上一放。
黑乎乎的,一个大瓦罐子,和人家里用来腌咸菜的罐一般。
可能是那罐子太重,蓝岚放下地的时候弄了一声巨响。他很不好意思地说:“好像太用力了,罐子有点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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