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玉溪…
张九泰在雨中慌乱的步子一顿,猛然惊醒,转头出了院儿门往后山跑去!
后山雨天路滑,庆幸的是前两日的杂草都清得差不多了,不会被野草横刺给喇伤了,张九泰一路小跑上了山顶。
衣裳都被雨打湿了大半,张九泰跑得连撑伞的力都快没了,站在山顶入处气喘吁吁。
这是处平顶山,没有青杨翠竹,就是一片儿绿草坪。丝丝绒绒的,夏日里拎上几壶好酒,约上好友几位痛饮几杯,看明月当空,繁星点点好不快意。
但如今是早春,碰上了阴雨连绵,天儿都是暗的也瞧不见月亮。
九泰向前走了两步,驻足停下。
眼前的人一身黑衣,穿的是丝亮的绸缎面料,在雨里看着更是柔和。
那坟上盖的应当是他寝屋内室的纱帐,牙白色上头绣了桐花纹儿。
九泰一下酸了眼,却抬不起脚儿上前去打扰他。
他坐在那儿,安安静静地看着碑上的字,不知是怀念还是想念。
坟前种下的那棵桐树已经扎稳了根儿了,虽然还未长起但还算青绿。
秦时明月白月光。
四月的第一场大雨,他出了清宵阁,在她坟上盖了牙白纱儿。为她挡雨。
大家都知道他难过,都愿意陪着他;劝一个人放下,却不知道他放不下。
有些人在心里,扎根发芽拼命生长,融进骨血里,扒皮抽筋也放不下。
孟哥说,如果他不珍重自己就不告诉他玉溪在哪儿,如果他干了傻事儿就不认他这个弟弟了。
生有什么可留恋的。
可怕的是诅咒:生不同寝。 。死不同穴。
“下雨了。”
“七堂院里的桐花又要开了。”
“我给你摘。”
“你记不记得,去年盛京时疫,杨九去玉府看你时带去的一包桐花。”
“前一晚,七堂的桐花开了少许,我挑拣着摘了一夜才有的。”
“第二日九龄他们都问我是不是半夜偷摸去偷人东西了,一脸憔悴。”
“一想到你见了桐花开心,怎么都好。”
“九龄他们出门去了,临走前说回来带好玩儿的给我。。到时候给你看看。”
“孟哥儿他们也老来看我,怕我悄没声儿就死了。”
“你听我这嗓子,越来越哑了,说起话都不好听了。”
“好久没听课了,八成落下了大截。”
“输给你了,谁让你是小龙女呢。”
“我娘也来看过我,绣房也给做了好几身儿的春衣,我看着还是你的手艺好。”
“喜袍我还没穿。”
……
――――――――――――――
我把所有的碎嘴事儿都和你说了,你听明白了吗。
我过得不好,一点都不好。
“都说你希望我好好儿的,真是能逗人,个个儿都被你这小丫头给骗了。”
真盼我好,你就不会走。 ~。
第一百二十九章 听雨不知寒
陶阳和少爷已经出京半个月,这会儿算算也该到并州了。也不是头一回出门儿去设教了,没什么好担心的;少爷这心里头八成还偷着乐呢。
两人长大之后都忙得很,一个顾着书院一个顾着戏园子,尤其是阿陶更是忙得过分。麒麟剧社的分堂要管,早些年也跟着在书院听课,时不时也出门跟着一块设教讲学,两头儿兼顾。
要说这两个人正儿八经一块搭伙讲学,那也是好几年前的事儿了。
那时候,少爷还是只是少爷,年少不经事的时候。
那时候,阿陶已经是阿陶了,只不过总是一个人在竹林里听风赏雨,一个人想着不该想的事儿。
那时候,二爷刚从天津城回京,刚刚认识杨九。整日里就知道调戏他大白馕。
那时候,杨九整日跟在二爷屁股后头,傻了吧唧的样子还乐得不行。二爷也愿意护着她,就这么成了德云的小霸王。
现在,阿陶有少爷了,二爷也和杨九成了亲,两对儿都和和美美的。
想了想,大伙儿从前最心疼的就是他们几个,如今再看看,其实最得老天眷顾的也是他们。
少爷和陶阳经历了许多,从两不相知到断舍成全,一路来生死相依,相守不弃总归熬了过来,熬到了暮退阳升的到来。
二爷坠崖九死一生。 。熬过了挚友背叛,躲过了明枪暗箭,往后余生一马平川。无论风雪荣华,都有杨九陪着他。
真好。
二爷来书院看老秦的时候,就看他倚靠在窗边儿,细雨都打湿衣襟了,也不知是坐了多久,更没见他闪躲避雨。
二爷关上窗,给他披上薄毯。
二爷坐了好久,沉默一阵儿就说上几句话,说起陶阳戏园子的有趣事儿,说起九龄和大楠很快就要一块儿回来了,说起刘筱亭也能外出设教了,其他的师兄弟都盼着他早点好起来回去上课。
都说完了。
他抱着球球,呢喃着:“真好。”
“你快点养好身子,才是最好的。”二爷笑着。。拢了拢身上的外套,像是觉得冷了。
清宵阁,越来越冷了。
想想真让人羡慕,还活着,还能一块吵闹说笑,一块儿走过盛京的每条街道,一块儿等雨候雪,看桐花一季又一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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