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理谁都懂,这心头痛又哪里是那么好说得清的。
夫人看着她,仿佛看到了那时坚定无比要离京去天津城的闺女。
早知那是最后一面…
女人最懂女人,句句在理,字字戳心。眼看夫人这泪如雨下,徐晓雨上前行礼,柔声道:“夫人,这是余小姐换回来的心头肉,您又怎么能夺她性命呢?”
是啊,伤了孟鹤堂,不就是伤了余荌吗。
夫人闭上眼,仰头静息。
“孟鹤堂进来。”
话毕,夫人转身入门。
堂主起身,被周九良握住了手;两手相视,堂主拍了拍九良的手,示意他放心。
纵使不放心,也要去。
夫人既然他进了门,那事情就一定还有转机,九龙草还有希望。
夫人带着他进了花厅后的一间屋子,看着屋内的摆设像是姑娘的闺房。
夫人站在堂间高高的桌案前,盯着眼前的纱布,静而不语,眼里悲戚难掩。
堂主站在了一旁,垂眸沉默。
“我问你。”
夫人道。
“你爱过小荌吗?”
堂主一愣,抬头看向夫人;似乎没想到,这才是她想说的话。
“喜欢过吗?”
夫人没有等到回答,挂着嘲讽的笑意,闭上了眼,滑下两道泪来。
“夫人,我…”堂主顿了顿,最终低下了头;他是难过的,他是内疚的,他也是无可奈何的。
但是。
“我知道了。”夫人的声音淡淡的,有些疲累的样子。
“夫人,余荌是个好女孩,我不能骗您,更不能骗她。”
堂主不知道说这话会如何,只是觉得,不能违背本心去伤害一个已经不在的女孩儿。
女人对于心爱的人,总是格外聪明;这世上比不爱更伤人的就是欺骗。
“是我配不上她。”
堂主低下了头,不敢对上夫人含泪悲痛的目光,只觉得心口难受得紧。
胸膛一撞,一个红木盒丢进了他怀里。
堂主一把接住,看着木盒说不话儿来。
“多谢。”
他跪下,郑重地磕了一个头,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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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抬手剥开了桌案前的绸布,绸布后头是一扇雕花木柜门。
拉开这扇柜门,里头摆着一案牌位。
香烛纸钱一应俱全。
“听到了吗?”
“你用命护着的人,不爱你。”
夫人笑着落泪,这心口一颤一颤地,哭皱了眉。
“死了心,好上路。”
第一百五十章 风雨
药石齐全,病愈在前。
盛京得天恰逢其时地下了场雨,热气消了不少,王九龙躺在清宵阁里脸色苍白。
拿了药回来,徐晓雨亲自熬煮;张九龄也是寸步不离地看着咱们楠爷,过眼入口的东西不好好看两下子是绝不给他吃得。
王九龙嘟囔着:“像看犯人似得。”
“你还敢说!”张九龄一脸嫌弃,冲着他原本就白皙如今更显病态的脸就骂,道:“要不是你嘴馋吃了那些不该吃,能出这档子事儿吗?差点儿把命给吃没了!”
本就是他理亏,这时候只能听骂;要紧的是眼下伤重也打不过人家,还是乖点儿。
徐晓雨端着药来,碗里还瞒着热气儿。
“诶,徐姑娘。”王九龙赶紧喊了一句,笑嘻嘻地扯开了话头,道:“这回真的谢谢你了,以后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说。”
徐晓雨把药放在他椅榻前的矮几上,笑道:“您客气了,几句话的事儿。”
“那也得谢谢你!”他一笑,像个纯真的孩子。
“你还有脸说!”张九龄白了他一眼,又把话给拉了回来,道:“要不是人家,你这条狗命就送你自己手里了!”
“黑子我给你脸是不!”王九龙张嘴就吼了回去,没大没小的:“就知道说我,你怎么不把赵家的人收拾收拾去!你给等着,等我好了,看我打你!”
怪来怪去,这伤也不是他愿意受的啊!
“赵家哪还有人啊?”张九龄都被他气笑了,道:“当家的男人都死了,女的也卖了。你还想老子怎么样?”
少爷和陶阳提前就找二爷说好了,让他派人看着赵家,一抓一个准,人不用等到并州直接就下了狱。死前照着王九龙身上的伤,都给他们上了一遍。
说起这个,雍和堂的那一场文试,陛下挑中了堂主,这以后咱们的孟哥可就是堂主大人了,国子监的先生走出去多有脸面啊。就是以后忙一些,又要看国子监的事儿,还得时不时领着九良出门去设教,姑娘们见他的时候可就少了。
徐晓雨笑了笑,似乎习惯听他们这么吵闹了,道:“还是先把药喝了吧,九龙草放久了药力就会弱些。”
“哼!”王九龙幼稚地冲张九龄摆了个鬼脸,看着又是满脸病态得让人笑不出来。
侧身抬手端起药碗吹了吹,笑道:“王九龙,九龙草~嘿嘿,你们说这草是不是就为了救我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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