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泪流满面的樱发女子,终究是牢牢捏着他的心脏,她的每个笑容,每滴眼泪,都烧灼在他的灵魂之上。漩涡鸣人对每个人都好,像是一种本能;但全世界,终究只有她,是特别的,是独一无二,是让他愿意付出生命去迁就。
然而迈出这步之后,他才记起,自己掌心里,还握着雏田的手。
这是他妻子的手,是为他生儿育女的人的手。
雏田默默地抬头,望着身旁陷入两难的丈夫,忽然轻轻把手从他温暖的掌中抽了出来。
男人吃惊地低头看她,她安然露出一个笑容,像是对着记忆里那个坐在秋千上的孤独男孩一般,认真地说:“鸣人的忍道,不就是让自己永远不要后悔吗?”
在这一刻,理智告诉他绝不能走,绝不该走,应该如他自己方才恳求过的那样“至少不要离开”。可是,终归是断裂了,在她长久的冷漠与回绝中锵然断裂——那束缚着两人的链铐碎裂了,而他将一往无回。世界上唯二不可抵挡的是地心引力和爱情,他终于开始为自己的真心向下坠落。
鸣人咬咬牙,郑重地向她道谢后,向樱那边跑了过去。她看着丈夫的背影,在心里知道,自己这一场隐瞒和挣扎,终于换来了真正的回报。
垂下眼,雏田端详着自己的那只手,指甲上涂着淡淡的甲油,只为遮掩那代表病恙的灰败颜色。与死亡有关的念头忽然清晰地掠过脑海,其中夹带着日向宁次死去的残影。望着兄长充满希冀与解脱的笑容,日向雏田露出同样恬然的笑,喃喃道:
“鸣人君啊……其实,我经常想,如果在那一刻我就能明白,能像现在这样挣脱,该有多好呢?”
鸣人夹在佐助和樱两人之间,抓住樱的手臂,面色温柔,对着她不知说着些什么。
樱狠狠甩开他的手,他又不屈不挠地重新抓住,最后,女人在他身上拼命捶了好几拳,才哭着把脸埋在他的肩头。
雏田凝视着这个她爱了半生的男孩、少年、男人。
她实在太爱他了,连他的一根头发都爱,连他不爱自己的那部分,也打从心里爱。
可是,这就是全部了,这就是她能给他的全部。一念及此,突然觉得身体变得轻飘飘的,像是骤然卸去重负后的行脚夫,脚掌轻盈到与大地之间失去了最后一分联系。
就连肋间的病灶,也突然一下子就不痛了,根本不曾不存在似的。
鸣人拍着怀里一直在哭的樱的脊背,抬起头,却看到雏田已经转过身去,一步一步,静静离开。
他很少看到白瞳女子的背影,因为大多数时候,她总是会站在原地,按照礼仪默默等待,直到所有人都散去,自己才会走。
不知为何,那个茕茕的娇小身影,令他心中莫名恐慌起来,就像是这次一别,以后都再也不会见到。
就在这时,另一边的鸦发男人忽然迈开步子,头也不回地追着她的背影走了。
“佐助,你去哪?!”鸣人急忙要喊住他。
“让他走!!”怀里的樱却突然喊了一声,她全身战栗着,声音中充满了刻骨的仇恨,冰冷地重复了一遍,“——你让他走。”
当初痴缠不休,执念深重的爱有多深,如今腐败生毒,不可逆转的恨就有多深。
莎拉娜定定地站在不远处,没有走过来。
她目睹了母亲的哭喊,火影的阻拦,以及这两个男人是如何离开他们的妻子。
但那双黑眼中,并未像曾经那样,显出怨恨或者被背叛的失望,反而露出一种有些哀伤,又有些迷茫的黯然。
第一章 雪割草之章·上
34
走在那条回家的林间路上,雏田埋着头,木屐踏在雪上,留下一长串小小的脚印。
她知道,那个人就跟在身后几步远的地方,但她却不肯回头去看,像是打定主意要假装他不存在。
然而,佐助像是打定主意不让她得逞,突然开口问道:“你为什么不告诉他?”
他刚刚目睹这个白眸女人放走鸣人的场景,因此声音里,还带着几分恼怒。
这个问题,本来是从一开始就该问的。但谁能想到她竟然真的不肯告诉别人?谁能想到这个不可能成为问题的问题,如今却必须问出口了?
佐助认为已经自己很了解她,唯独这点,他想不通。也许因为他们虽然有很多相似,却总归是截然不同。
她感觉脚步一偏,差点扭到脚踝,但仍然及时站稳,深吸了一口气,一边继续向前走去,一边咬着牙答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他?”
他不紧不慢地走在后面,黑眸凝望着她强装镇定的背影,竟也咬起牙来,像是教训那群笨蛋的毕业生一样沉声道:“因为你是他的妻子,应该依赖他!”
那咬牙切齿的声音传入雏田耳中,令她本就憋着一股气的心更觉堵滞,因此赌气般抿着嘴唇,越走越快,连一句回答也不想说了。
然而,不论她走得有多快,哪怕走得脚都痛了,走得渐渐迈不动步,脚下的木屐扎进松软的雪层中,仍旧敲不出一点声响。
这陪伴她许久的,带给她勇气的声音,终于消失了。
女人突然停下了步子,心中那股灼热的愤怒,也突然无影无踪了。失去了这唯一的热度,她突然觉得冷,特别的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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