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蓝河就陪着叶修处理军务,替他发号施令,安排人手。
“幸好你来了,要不然谁陪我演这第二折戏啊。”叶修用左手磨着墨,笑盈盈地看着蓝河提笔在地图上勾画。
“工钱怎么算?”蓝河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
“这些够了吧?”叶修变戏法般从枕头下面摸出来一个布包,竟是蓝河不知道什么时候掉的那份“火头军的友情”。
火头军大哥,你这不是为我两肋插刀,你是往我身上两肋插刀啊!
蓝河忿忿地夺过布包丢到了一边,拿起地图站起来说:“真是不消停!你赶快睡一会儿。我去跟小邱说一声。”
叶修眨了眨眼,气得他甩帘就走。
蓝河正欲去找邱非说一声下一场的排兵布阵,就迎面碰上他急匆匆地跑来。
“将军醒着吗?”
“他刚睡下。”
“这可糟了!”邱非跑得气喘吁吁,揽过蓝河的肩膀,一边走着一边压低声音说,“对面已经先放了第一批毒虫过来,刘皓就私自派了五万新兵去迎阵了。”
“怎么能这样!那些新兵难道不会——”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邱非喘了一下,“他和那些新兵说,凡是战死的,家中老小一人可领十两银子的抚恤金。”
蓝河大吃一惊:“他这是在拿钱买命吗!”
“而且之前派出去的十八个斥候,只有一个活着回来了……”邱非说着说着就哽咽了,“回来的那个说其他弟兄想偷偷去毁了那毒师的笛子,可没想到——没想到那笛子机关甚密,难以摧毁,反倒累得他们几人尸骨无存,成了毒兽的口中餐……”
眼见着到了叶修的营帐,邱非加快了脚步奔进去,却大惊失色:“将军!将军!你怎么了!”
蓝河慌忙扑过去,却见叶修热汗满脸,唇色乌黑,触手的肌肤却一片冰凉,呼吸也微弱得很。
“这要是传出去,军心可就乱了!”邱非束手无策,急得团团转。
蓝河伫立半晌,忽然开了口:“我去一趟对面吧。”
“太危险了!将军可不会同意!”
“至少我轻功尚可,剑法也能一用。若是我能侥幸除了那毒师,眼下这局面便破了。若是我办不了——”蓝河上前一步,摘下了脖子上的玉佩,迅速给叶修挂到了脖子上,轻轻地塞进了衣里。
“你别冲动,我们先——”邱非想找个理由阻拦,却说不出话来。
“剩下的半折戏,就拜托你了。”蓝河笑容恬淡,冲邱非一抱拳,转身掀帘而去。待邱非追到门口,他的身影早已消失了。
青天白日之下,只余“叶”字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第18章 第 18 章
蓝河拢紧了领口,步履轻盈地奔走在城墙上。三月的风一点也不温柔,尤其是在这西北,总是过分“热情”地要灌人一口沙尘。
蓝河没有回头。他不敢回头。他怕回头了,自己会忍不住停下脚步。
从听从父母而修习轻功与剑法,到听从各路掌柜打杂的吩咐,再到听从戏班子前辈们的呼来喝去,他一直在扮演着一个温柔和顺的人。他会努力做好每一件吩咐到自己头上的事,安安分分,不奢求什么也不妄想什么。
而这一次,是他唯一一次做出的充满攻击性的抉择。他将以身为刃,替那个实现了他的奢求与妄想的英雄,荡平这一场风波。
“愿我回来时,你也能为我留一盏灯。”他的呓语悄无声息地碎在了风里。
蓝河回望了一眼充斥视野的“叶”字旌旗,深吸一口气,裹紧衣袍,按住长剑,从城墙上落了下去。
他在潜入敌营的路上,闻到了渐渐浓郁的血腥味,不禁愈发警惕。等他进入敌营范围,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见蛮夷士兵抬着一具具不成人形的尸体从南边的营地过来,然后扔进了一个深坑里,偶尔能听到传来几声惨叫,更多的时候则只能听见窸窸窣窣的虫蚁啃噬之声。
蓝河悄悄地绕到坑旁,瞥了一眼,差点跌坐在地上——深达一丈的坑里爬满了形状奇异的虫子,看起来像是蜈蚣、蜘蛛、蝎子、□□、壁虎的结合体,想必就是那毒师饲养的毒虫了。它们正疯狂地啃着被扔下去的尸体,连骨头都被它们嚼得一点不剩。
“哎,你说这五毒虫要是拿去泡药酒,会不会……”
“你不要命了?这一口下去可就见神仙了!”
“嗨,哪用得着一口,一滴就够了。”
“不过这也太瘆人了,呕得我两天没吃下饭了。”
“你不干我干,把你那份银子给我得了。”
“哎说笑说笑,用他们中原人的话说,这差事可不就是‘脑袋别裤腰带上’的吗?”
“少说两句!前天还有个违了军纪的倒霉家伙被送去喂了。”
“该少说的是你!不行我得去舒坦舒坦……”
“嗤!瞧你这点出息,马尿又灌多了吧……”
蓝河听到有两个士兵抬着人过来,急忙隐没到草丛里,却见他们把手里的人丢下,说着荤话朝附近的林子里走去了。他急忙跑到被扔下的“尸体”旁,却发现是那个跟他抱怨说“婆娘要带着丫头改嫁”的斥候。两人对视一眼,俱是一惊。
“你撑着点儿,我送你出去!”蓝河低声说,想伸手替他包扎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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