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别了……我活不了了……”斥候艰难地吐字,“毒兽尝过的人……不会再吃……你……把我胳膊……砍下来带着……”
“别说傻话了,你——”
“快点……听我的……你带着我胳膊进去……毒兽不会咬你……毒师就在那……你杀了他,就……就为我报仇了……”斥候一边说一边咳着血,艰难地抬起鲜血淋漓的手去抓蓝河腰上的剑。
蓝河险些要被泪水糊了眼。他咬咬牙,抬袖一抹,拔出剑,寒光闪烁的剑身却映出了斥候疲惫的微笑:“你还有什么话吗?我给你个痛快。”
“你回京城……找扁担胡同儿的锦娘……叫她改嫁……给丫头找个好人家……”斥候有些不舍地说,“……不用给我烧纸……费钱……她们过好就成……没别的了……”
蓝河举剑的手颤抖着,嘴唇也颤抖着:“兄弟,保重!”
“你来了……我们……就能打赢……”斥候笑着,用尽全身最后的力量,抓住蓝河的剑就往心口捅去。
“噗嗤”一声,斥候带着笑闭上了眼。
蓝河急忙砍下了他的一只手,撕下衣摆胡乱裹住,塞到了自己的怀里。他刚躲到附近,就见那两个蛮夷士兵提着腰带回来了。他们在黑暗中胡乱摸索了一番,把那个斥候的尸体抬了起来。
“怎么湿乎乎的……”
“我看你八成是尿裤子上了吧!”
“老子可没那么不中用!肯定是你刚才害的!”
蓝河咬紧牙关,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把斥候的尸体扔入坑中,心里有难言的怒火在疯狂地吞噬着他的理智。待他们走远,蓝河便又闪身出来,朝南边的营地去了。
靠西边的营地很显然是属于那些蛮夷头目的,远远地就能听见笙歌酒令与笑声媚声,粮草也放在附近。而靠南边的营地,则仿佛有什么令人害怕的东西,那些蛮夷士兵走到附近都不自觉地放轻了脚步,生怕惊动了什么似的。
蓝河勾住帐篷的檐绳,一个轻荡就越过了栅栏,连个脚印都未曾留下。他蹲下身,一步一步靠近,耳边再度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但这一次还伴随着利齿入肉的啃食声,想必是那些黄皮猪婆龙了。他小心地扒开一点帐子,果然看到一个面目阴冷、形容枯槁的瘦缩老人盘腿坐在一群吐着信子的毒兽中间,地上鲜血与肉块堆了不知道几层,他却泰然自若地喝着酒。毒兽们正叼着几具尸体撕扯着,一副很挑食的样子,吃了一部分就丢下了。接着就有蛮夷士兵走进来,恭敬地把残余部分拖走,再送“新的”进来。
蓝河正思索着找什么机会动手,就看到那毒师拎起酒壶掀了个底,酒杯里“扑扑”掉落了几只五毒虫下来,可酒液却只剩半杯了。
“人呢?”毒师的嗓子就好像被锯过的烂木头似的,很刺耳。
“在!大人有何吩咐?”蛮夷士兵急忙走进来行礼。
“酒没了,再去打点。”他说着,把酒壶往士兵手里一扔。
蛮夷士兵慌慌张张地接住,一副生怕蹭到酒液被毒死的样子。
毒师不屑地哼了一声:“还不快去!”
蛮夷士兵急忙告罪,出门后还央着当差的同伴陪他一起。
“行行行,反正这老头儿很邪乎,估计没人敢打他主意。”
瞧着那两人捧着酒壶走远,蓝河当机立断,解下发带,摸出了一个火头军给他的霹雳球——说是从西洋搞来的稀罕货,用发带拴住,然后扯住发带的另一端在空中迅速荡起圆弧,朝着粮草的方向用力掷出,登时就把那几个巨大的草垛给点着了,火光一下子照亮了半边天。
毒师听到发带舞出的风声时就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但他还没来得及走出营帐,蓝河就持剑冲了进来,银弧在帐中一荡,就把几盏烛火都削成了数段,有的落在了血污里,有的引燃了帐篷的帘布。不多时,仅有的酒桌和矮榻都烧了起来,四处光点闪烁,炙热难耐。
蓝河知道,野兽天生对夜晚适应,所以若是灭了烛火反而对自己不利。他就干脆让火光更明亮纷繁一些,好叫这些畜生难以利用视力。这一步算是走对了,围过来想咬他的毒兽纷纷扑了个空,个个好像喝醉了一般咬不准。
“你是何人!”毒师发出骇人的低吼。他从怀里取出那支据说不会发出声音的笛子——看起来倒像是一根粗壮的兽骨镶嵌了很多铁制的机关,放在唇边欲吹。
蓝河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把怀里的断臂拿在了左手上,右手竖起长剑,双目赤红地冲他劈去。
毒师吹起笛子,可那些毒兽虽然听令往蓝河身上扑去,却没有一只张口撕咬。毒师反手想去捞酒杯里的几只五毒虫,却被蓝河一剑挑开扔到了火里。
“好小子!死于蚩尤笛也算是你投胎路上能拿来夸口的事了!”毒师怪笑一声,把笛子从唇边移开,长而弯曲的指甲飞快地按下笛子上的机关,手法迅疾,根本看不清在弄什么名堂。
蓝河屏息凝神,气沉丹田,脑海中闪现了母妃教给自己的剑法,一招一式,如春雪消融,如飞瀑入涧,剑气如白练般笼罩周身,似给执剑人披上了一层月华铸就的盔甲,薄如蝉翼却刀枪不入。
“小远,外祖父说,这是他送给母妃的礼物。因为母妃出生的时候,恰好春雪化流,万物初生。他说外祖母很爱母妃,即便她不在了,也依然会成为每一寸照亮母妃的月光。”母妃温柔的声音似乎又响在了耳畔。
52书库推荐浏览: 离川挖掘机 全职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