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卒见她们不动,烦躁地用刀鞘敲了敲墙壁,以示提醒。
宝钗飞快地行动起来,把东西全部从缝里塞到牢房里面去,一面催促薛氏:“娘,该走了,下次再来吧。”一面扬声回答狱卒,“马上就好。”
薛氏依依不舍地看着儿子,眼里满满的都是心疼:“你放心,下个月我们还来看你。带来的东西你要收好,也改一改以前的暴脾气,尽量别惹事。”
薛蟠哭着答应了,松开手再次提醒道:“娘可一定要记得啊。”
“嗯,记得。”薛氏抹了抹眼睛,生怕再不走就会控制不住自己,于是狠狠心率先往外头走去。
香菱深深地看了一眼薛蟠:“少爷好好保重。”然后跟上薛氏的步子。
宝钗落在最后面,刚走出两步,薛蟠可怜兮兮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妹妹,你还没叫我一声哥哥呢。”
宝钗回头,薛蟠身上套着粗布新衣,双手紧紧抓着栏杆,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
他的眼里有太多的情绪,有悔恨、惶恐、不安,更多的则是依恋以及对亲情的渴求。
“哥哥,下个月还来看你。”宝钗心软了,叫了他一声,又笑了笑,然后才转身往外走。
“好,哥哥在这里等你!”薛蟠一扫刚才的可怜模样,中气十足地大声回道。
果然,本质上还是个大傻子。
宝钗摇头失笑。
出了监牢,薛氏又塞了一个荷包给狱卒,客气地道过谢,领着女儿和儿媳妇出去了。
总算出了邢部大牢的大门,宝钗只觉得外面的空气都要清新一些。
高高的墙壁,狭长的通道,昏暗的牢房,这一切都让人感觉到逼仄,仿佛灵魂都被禁锢住了。她能理解薛蟠对自由的盼望,可是做错了事情,受到惩罚难道不应该么?
不想受罪,那就只有平日里严格地约束自己的行为,就算这是古代,除非你权势极高,否则没人会替你买单。
来的时候,因为有一个大包裹,所以才请了轿子,回去时大家都两手空空,坐不坐轿子也就无所谓了。
宝钗纯粹是想省钱,再者她也想看看外面的世界。而薛氏和香菱还沉浸在与少爷的见面当中,两人一面哭一面可怜薛蟠受的罪。
宝钗见这两人在大街上还哭个不停,先是劝了好一阵子,可惜劝不动,只好由着她们去了。
香菱扶着薛氏走在前边,薛氏抹着眼泪,絮絮叨叨不停:“我的蟠儿从小到大,哪里吃过这样的苦,瘦成了那样,真是可怜哟……”
“照原先的尺码做的衣裳,竟宽松了那么多。”香菱啜泣道。
“你瞧瞧他,瘦得眼眶都陷进去了,吃完鸡腿还舔手指头上的油……”薛氏的帕子早就被泪水打湿了,于是她只好用袖口来擦眼睛。
宝钗赶紧把自己的手帕递上去,再次柔声劝道:“娘,别哭了,你们俩人的眼睛肿得有桃子那么大。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别人都在看呢。”
“我怕什么笑话,我只是可怜我的蟠儿……”薛氏接了手帕,狠狠地擦了擦眼睛,接着一把抓住宝钗的手,眼神中充满了恳求,“宝钗啊,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你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哥哥,我哪里忍心看他在牢里受这活罪?如果有机会……我们尽量把他赎出来,好不好?”
这让宝钗如何回答?
她本来就赞同成年人应该为了自己的错误而付出代价,想赎一个重犯,那得多少银子才能成事?
她们这几个人里,也只有宝钗能赚一点钱,可她连自己的卖身契银子都没凑够,拿什么去赎应该把牢底坐穿的薛蟠?
拿命么?
对上薛氏哀求的眼神,宝钗说不出拒绝的话,只感觉两边肩膀像被突然压了两座大山似的,沉重得让人快要喘不过气。
第38章 第 38 章
理国公府世子丁子方约大皇子朱幽去戏园玩耍,说园子里最近新来一个小旦倌,无比美貌,朱幽一听就坐不住了,直奔着戏园子来了。
朱幽坐在侈华大轿里,一面轻摇折扇,一面哼着小曲儿,心情十分美妙,满脸志得意满。
他刚刚扳倒了投靠二皇子朱溶的宁荣两府,相当于折了对方的一只臂膀,想到朱溶气急败坏的模样,他的心里更加舒坦了。
朱幽掀开轿帘一角,朝外看去,不久的将来,这座江山,这些子民都是属于他的。光是想一想,就让人兴奋得难以抑制。
以朱幽看来,荣国府与二皇子之间的关系未必像外界传言那么牢靠。
荣国府将大姑娘贾元春送进宫,攀龙附凤的心昭然若揭,可惜呀,宫里是什么地方?环肥燕瘦,应有尽有,在美人如云的地方贾元春如何冒头?还不是依仗着朱溶的帮忙才得了皇上的青眼。
朱溶也是傻,本以为培养了一个帮手,没想到人家想自立门户呢。后来贾元春的落胎与暴毙,认真追究起来,还不知是谁下的毒手呢!
朱幽在心里狠狠地嘲讽了朱溶一回,收回目光,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视线在跪着伺候的两个美貌丫头身上扫了一圈。
这两个丫头长相非常标致,身段极纤细,一个忙着给他续酒,一个忙着夹点心喂他,脸上堆满娇笑,讨好逢迎的姿态做得十足。
朱幽突然感觉有些倒胃口。
大概是肉吃多了也会腻歪的缘故,再好的东西,如果过于唾手可得,也就显得不那么金贵了,让人无法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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