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却是与云善渊最初感悟天人之境的开端十分相近,她随着谢晓峰在荒漠中一住就是好几年,从那里与谢晓峰一战,第一次触摸到了虚空的门槛。亦是在那个时候,走向了万物为剑,剑非剑的虚虚实实随心境界。
如今,云善渊直面着毕玄的炎阳大法,面对他形成的无形炙热气场,以及在两人对决之中毕玄随心而发的炎阳真气,这种仿佛面对狂bào炙热沙漠的感觉与当年已经截然不同。也不知让她遇到修行炎阳大法的毕玄,是她的幸运,还是毕玄的不幸。
云善渊微微一笑,没有如同毕玄曾经遇到的对手那样,为这样的沸腾炙热而困扰。她也许能够选择其他的对战方式,比如说天地万象,她可以凝水势灭却此等炙热。只是此刻,她却是选择了同样炙热的真气攻击。
这是多年之后,她宛如身处沙地,在回顾当初所悟之后发现了更多新的所得,那为不在眼下对与毕玄的对战中使用出来,以炎阳对炎阳,两者似是而非、似而不同,这样的对战才更有意思。
于是在顷刻之间,原本还有寒意的初chūn糙原,一下子就进入了犹如魔鬼般的炽热世界,靠近有些近的士兵都能感到身上开始汗水淋漓。
再看战局之中的两人却是没有一滴汗水,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两者越打越激烈,终是发出了一声震耳yù聋的炸裂声。以云善渊与毕玄为中心的方圆数百里,糙地瞬间一边枯萎。
毕玄捂住心口喷出了一口血,他的头发更是被烧焦了一大截。“你的名字!”
“云善渊。”云善渊知道两股炎阳之力相冲,没有能承受住的那个人必是重伤,这伤没有几年时间是治不了的。更怕是毕玄心中的伤,他可是输在了与他的成名功法相近的武功上,很难说他是不是能跨过这道心魔。
云善渊是故意的吗?七分可以说是温故而知新,剩余三分她确实是故意的。
突厥犯边,就要打到它惧怕为止。毕玄既是敢来出征,那么他们之间只有孰qiáng孰弱,不谈是非对错。
毕玄深深看了云善渊一眼,随即绝尘而去,他知道他的伤很重,也不知道此生有没有机会一雪今日之败。不过,此战过后天下将无人不知云善渊的名字,她也会正式开启江湖的一代传奇。
真的名动天下吗?不久之后,遥在远方的朋友与故人,确实感到了云善渊的一战成名天下知。
可是,云善渊却在两天之后接到了一封加急军报,宇文邕在行军的路上突发疾病bào毙了。一时间,坊间传言甚嚣尘上,宇文邕是因为灭佛而遭到了天谴。
云善渊握住军报的手不住一抖,既是她胜过了毕玄又如何,得了名动天下又如何?宇文邕在这个关头死了,他还不老,还没有培养出下一代的明君,这让北周又要陷入乱局,他们终究是功败垂成了。
究竟是谁杀了宇文邕?
第十七章
云善渊回到长安已经是半年之后的事qíng。
宇文邕死了, 但突厥军不会因为他的死亡而停止犯边。若说云善渊先前击退了毕玄会让士气大震,但北周皇帝的bào毙却让这个优势瞬间消失了。故而, 原本也许会有退意的突厥军必然不在此时退去, 而是想要趁着乱狠狠咬下一口肥ròu来。
世间鲜有十全十美之事,宇文邕可以说一位治国的明君,但他也有一个很大的缺陷。这个缺陷原本因为他尚且正值当年而并不明显, 可是他突然的死亡就bào露出了这个缺陷——后继无人。并非指宇文邕没有儿子可以继承皇位,而是他尚且没有培养出一个继承人。
在宇文邕死后,他的长子宇文赟就继承了皇位,可是十九岁的宇文赟完全没有其父的治国才能。宇文邕在世之时并不满意宇文赟的言行处事,宇文赟沉湎酒色且心xing不堪, 故而宇文邕对宇文赟非常严厉。
宇文邕一直都认为宇文赟不适合继承皇位,而希望能在东征北伐结束之后, 再另择其他的儿子进行培养。当时, 宇文邕认为他才三十六岁,起码还有十几二十年能培养出一代明君,谁能想到命数无常。
云善渊在接到密报之后,在两天之内迅速赶往了宇文邕的停棺地。皇帝死在了都城之外确实是麻烦事, 单说将皇帝的尸体运回都城总要装在棺材里,皇帝用的棺材不可能是寻常的木材, 临时打出一口极品的棺材来就不容易。
她管不着究竟要怎样将宇文邕的灵柩运回长安, 她只想知道宇文邕的死因究竟为何。说他是疾病bào毙简直就是无稽之谈,而所谓的灭佛遭到天谴就更加荒诞可笑了。
由于云善渊并没有得到传召的旨意,她是偷偷进入了临时驻扎的营地, 避过了那些守卫的将士潜入了停尸的大营,看到了躺在chuáng上已然面无血色的宇文邕。帐篷中的温度偏低,在chuáng下放置了一大块冰,四周也都放了冰块以而保持尸体不腐。
云善渊仔细检查了宇文邕的尸体qíng况,他并没有任何外伤,但是在外表无损之下,他体内的经脉全部都断裂了,脏腑也全都损坏了,却又无法看出他死于哪一种武功之下,因为在他身死之前耗尽了他的全部力量狙击了对方。
故而他体内的经脉俱断并非被暗杀者震断,而是他用了玉石俱焚的一招。至于暗杀者之前攻击宇文邕而在他身上留下的内伤,这些痕迹都因为宇文邕的玉石俱焚的杀招而冲毁了。
有个词叫做死无对证,虽然尸体不会说谎,但它也不一定能真相说出来。
已知的是事发在两天前的深夜,军队里竟是没有人知晓暗杀者潜伏入营,守营将士在宇文邕死了一炷香才发现了他的死亡。
那人可能用了某种手段或者是一种秘药,也有可能前来暗杀的并不只一人,才能让营地中无人发现他的踪迹,而同时这种控制的时间不会太长,他只能一击取胜。宇文邕只得与之硬拼,这也就说明暗杀者的武功很高,才有能够bī迫宇文邕用到玉石俱焚这一招的地步。
可是,暗杀者还是逃走了。宇文邕帐内仅有一个伺候的太监,那个太监在宇文邕死后也消失无踪了。这可能是一种毁尸灭迹,使得旁人无从判断宇文邕究竟死在了何门何派的手下。
云善渊在检查过宇文邕的尸身过后,她就又折返了前线。
宇文邕是死得太过突然,而无法留下一个线索指出暗杀者吗?他若是没有用到玉石俱焚,说不定能在尸体上留下某种证据,那么暗杀者又该怎么消除线索呢?
或者说,依照宇文邕的行事作风,他根本不会让旁人借此去调查暗杀者,而是耗尽最后一口气也要自己击杀暗杀者。
云善渊或多或少能明白宇文邕死前的想法,能在短时间内杀死他的人武功极高,当世也就那么几个。比起让旁人到凶手为他报仇,他在意的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他无法放心的是天下大局,这些比起他个人的生死更加重要。而他已死,只能留下后继无人,北周很可能被颠覆的遗憾。
宇文邕等不了旁人为他报仇,也可能觉得无人能为他报仇,那不如死前与敌人同归于尽,一个先天中后期高手的玉石俱焚,必然会让那个人重伤。
至于在他死之后,北周会如何,大权会落到谁的手中,却都是他无能为力的事qíng。这也许就是人世无常,从来谁没有谁能够算计一切,人的一生总会有遗憾,有的遗憾可以释怀,有的却是抱憾终身。
宣政元年十月的长安城比之以往更多了一份凉意。
在边关对战半年之后,突厥军队退回糙原,云善渊回到了长安城。她回到都城后却是卸去了身上的一切职务,她没有兴趣在宇文赟这种昏聩的皇帝手下做事。她本就不忠于北周,而今更是不会勉qiáng自己半分。
如果问宇文赟的心xing有多不堪,只用指出一条,照理先帝过世入葬后,继任者为其守孝一个月左右。可是宇文赟在宇文邕入葬的当天就脱掉了孝服,为自己的登基庆祝。只是不论宇文赟再怎么不堪,他却是宇文邕的长子,按制由他顺位继承皇位。
云善渊可以选择眼不见为净,杨素却不可以。
不过他们都知道沉迷酒色的宇文赟年纪轻轻身体早就虚了,只怕没有几年能活。而宇文赟的大儿子才五岁,再扒拉一下宇文宗室,并没有一个能堪重用的人。
君弱臣qiáng,甚至是不久后就会出现的君少臣qiáng,又是在南北朝这种见惯了王朝更迭的时代里,宇文皇室已然走到的尽头。
那么关键是谁能够取而代之?杨素显然尚未具备这样的实力。
“如果再给我十五年就好了,或者是再过十年,我也能够七分把握。偏偏宇文邕死得太早了,时机太不对了。我观宇文赟至多能活三年,即便有灵丹妙药为他续命也着实没有意义,那些潜藏的势力已经能趁势积聚了力量反了他。”
杨素说罢就静默地凝视着书房外的那株银杏树,银杏叶是璀璨的金huáng,却与这个有些肃杀的秋天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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