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善渊是从船上的同行者处了解到这些皮毛。
住在普通舱位里有个好处,每个房间里大约住三到四个人,因为房内没有吃饭的地方都要去船舱上一起用餐,南来北往的客人聚到了一起随意聊些什么就毫不奇怪了。
如果住在天字号的船舱里,每人单独一个套间,那里的船客之间也少有jiāo流。即便能够坐下来连天,也难免要思考对方是什么来历,反而就无法随意胡侃了。
从这些已知的皮毛之中,云善渊敏锐地发现裴矩是个厉害的人物。
他不动一兵一卒就能分裂塞外的突厥,可是在处理隋朝与高丽的问题上,他又撺掇杨广出征高丽,也正是因为远征高丽的失败,极大损耗了隋朝的国力。
对于杨广来说,重用裴矩究竟对隋朝是福是祸?
只是,在杨广远征高丽失败之后,裴矩已经辞官回家了。
云善渊也没想去裴家拜访这位对隋朝而言亦神亦魔的人物,她暂且只想在扬州城里过一段悠闲的日子,静心将战神殿之中所悟所感梳理一番。
这样偏安一隅的日子,恐怕不会长过一年半载,天下群雄就会纷纷揭竿而起。而她为了完成与杨素的约定,也就不可能置身事外,她也想知道谁能开启杨公宝库,获得争夺天下的可能。
就在这样的胡侃闲谈中,云善渊抵达了扬州,先在客栈里住了几天,了解了一下如今扬州城的qíng况。
自隋朝灭陈一统天下后,将几朝古都建安降为县,而且开凿运河也是绕过了建安,杨广坐在龙舟来过扬州之后,此处也是繁华了起来。
当然,扬州再怎么繁华,还是有贫富之差,这里的人也会被分为三六九等,有富人官员聚集的地方,也有平民百姓生活的地方。
如果要避开那些故人旧事,那就不要选择高门大户聚集的地方。谢晓峰曾经扮作了guī公阿吉,天下还能有谁找到他。
云善渊不似谢晓峰务必要远离过去的一切,她只选择了居住在较为清冷偏僻的地段。这一带的房屋都破旧了,整条街上就没几户人家还住人。
这个独门独护的小院子还有一圈围墙,围墙的砖块尚未破损,但是里面的厨房、正房等都是不同的破败着,比如说缺一扇门,比如说灶台完全不能用等等。她就只做了最简单的修缮,确保能够维持她的日常生活就行。
在住了一段时间后,云善渊得知了这一条街的具体qíng况。
除了街尾处的那户住着兄弟两人,还有两户本还住着来扬州务工的小夫妻,但在大业十一年的腊月回到乡下,来年开chūn后他们也都不打算回城了。
如此一来,整条街就显得越发冷清。
而她深居简出,并没有见过街尾的那两兄弟,仅仅是在清晨或是夜晚听到过他们路过时的谈话。其中一人xing格直慡乐观,而另一人则温和冷静,他们似是整日都在为生计而奔波,算是扬州的小混混,倒也敢自命扬州双龙。
就算住在同一条街上,也会彼此之间毫不相识,直到扬州双龙偷到了她的头上。
云善渊独自过了较为清冷的年节之后,她在书店恢复营业那天出门去买书了。有很多书籍在朝代更迭、战火不断中损毁了,而在此时的扬州书店里还是能淘到不少好书,这种好与《长生诀》自然不同,它们写得是世间百态。
而有关《长生诀》,在云善渊去过战神殿之后,她认为江湖传说的《长生诀》应该是存在的,不仅存在也是广成子对于战神图录的感悟。
近日有风声传出杨广打起了《长生诀》的主意,让宇文化及去寻书,也不知道宇文化及能否找到这本只在传言中出现过的书。
如果将来有缘,云善渊也想看一眼《长生诀》,看一看她与广成子所悟有什么不同,如果无缘也不必qiáng求了。而她也在想是否要撰写一本武学典籍,将她对于天道与破碎虚空的想法留下来就叫《破云书》。
战神图录开篇第一幅图提到了九重天,刻画着九层云,最下一层云处是一个火球。这让云善渊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是否意味着虚空之后的世界?
火球象征太阳,当人破碎虚空而去则是刚刚破开了第一层。或者在破碎虚空之后,起码还要再历经八重境界,才可以到达那位浮雕似神般面具人的高度?
这样的揣测都太遥远了,而当下是她发现被两个谈不上有武功的邻居跟踪了。
他们的目光锁定在了她手里的钱袋上,这里面是一袋铜钱。对她来说是可有可无,而盯上她的两人来说,可能就是小半个月的生活费。
云善渊走向了较为人流较为密集的转角时,她身后的一人终是动手了。
他就在与云善渊擦身而过的时候,割断了挂在云善渊右手手腕上的钱袋,然后迅速淹没在了人群之中。与此同人,另一个人也是钻入了小巷里,很快消失不见了。
云善渊笑着取下了手腕上仅剩的半截钱袋挂绳,这两人的偷窃手法还算娴熟,而且对扬州地形摸得很清楚,还真就一下子能逃离作案现场了。
可是,有时很难说清是运气背还是运气好。她自是不急于找两人,因为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这两人今晚总要回家休息。等她吃过晚饭就去街尾散个步,顺便与摸走她钱袋的邻居打个招呼。
于是,当寇仲与徐子陵总算久违地包餐了几碗面条回家时,就看到了家门口站着一个年轻女子背对着他们。女子穿着简单的布衣,头上也仅有一根木钗,这个身影非常熟悉,因为他们早上刚偷了此人的钱袋。
徐子陵知道坏事了,今日寇仲偷了一个钱袋,他们终于能吃顿饱的,这会却是被失主找上了门。
云善渊听到两人的脚步声,她不再看向天上星辰,而是看向这两位素未谋面的邻居,她从两人身上的残留气味上闻出来,他们是刚从五条街外的面摊子上回来。“云某搬来此地尚未拜访邻里。今日请两位饱食了一顿大排面,也算拜会你们的礼物。我叫云善渊,却还不知你们的姓名?”
寇仲与徐子陵都先是一愣,既是愣于云善渊的作为被盗窃者却对他们出乎意料的温和态度,更是愣于云善渊与白日里不一样的相貌。
他们说不清是为什么,在白日见到此人她是泯然于众,但眼下再看明明是同样的脸,却是貌若天人,难道是月光太迷人?
寇仲回过神来后却也多了一份警惕,被偷走钱袋的人能好心来拜会他们吗?他先套起了近乎,“美人姐姐,原来你是我们的邻居,大家都在一条街上,我们怎么从来没有见过。这就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了。”
“你不妨直呼我的姓名,还请不要称我姐姐。”
云善渊看得出这位两位大概十六七岁,但她不会再认什么弟弟,她认下的表弟杨玄感已经死了,是尸骨无存。
徐子陵见到云善渊的语气认真,他便开口说,“这是寇仲,我是徐子陵。云姑娘,我们用了你的钱,会想办法还你的。”
徐子陵也不觉得云善渊前来是来拜访邻居的,她能找到他们的家门口,还与白日给人以如此不同的感觉,那么十有八。九就是来找麻烦了。再说这条街上还有活人住着吗?
“还我?”云善渊打量着寇仲与徐子陵,她随鲁妙子学过一些易术,而凝望过战神殿的星辰变化后,多少懂得一些望气之术。
这两人有些意思,吉凶难测,而且是大吉大凶,她才有闲qíng逸致来门前一看。虽然今日两人是小混混,可谁说得清楚来日如何,不谈那些市井出生的帝王将相,就说她曾接触过的韦小宝,不也成了一个传说。
“我相信你们日后定能还得起,只是谁知道将来什么时候来。我们不如就说现在,你们打算怎么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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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的酒楼之中,侯希白坐在二楼临街的位置上,他看着街上的人来人往,可惜没有一人值得他动笔入画。就在他觉得前来洛阳是一件无趣之事时,却看到了一位白发男子。
此人让侯希白猛然眼前一亮,竟是第一次生出了以男子入画的想法。他不知怎么形容此人的容貌风姿,只能感叹原来世间真有谪仙入世,宛如chūn风过境。
侯希白想到那个在江湖秘闻里有些禁忌的名字,他没有见过被人称作chūn风煞的云游,而今日不能错过与此人的相识。
第二十三章
侯希白依靠在二楼窗沿上, 右手举着酒杯对着下方酒楼门口处遥遥相敬,街上人来人往, 而谁也不会忽视了他的声音。“阁下可有兴致上楼同饮一杯?”
路上行人有不少都停住了脚步, 看向二楼的那个一手举着酒杯一手摇着折扇的男人。此人做儒生打扮,却是一派说不尽的倜傥不群,他是想要请谁喝酒呢?
毫无疑问, 能让此等人物请喝一杯酒的人必然也与众不同,整条街上许是只能找出一个人。这个男人分明才是二十多的面容,却不知为何已经是一头华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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