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只听啪的一声,一个枕头便飞了出去,砸到摘星的脑袋上。秦钟半立在chuáng上,一张小脸煞白,胸口起伏不定,显然是怒极了,“你算什么,敢评论主子的事,我用不了你,你且回府领罚吧!”
那摘星抱着个枕头,倒是一副倔脾气,冲着秦钟说道,“老爷让我护着大爷呢,大爷不喜欢我也要说。我现在说完了,这就回去领罚,大爷不用cao心,我领了罚回来再伺候大爷。”
说罢,竟然站起来开门走了出去。只气得秦钟连句话也说不出来,在那里直大喘气。李氏慌忙上前拍着秦钟的后背,一边替秦钟顺着气,一边语带歉意地说道,“钟儿莫气,这摘星说得对,这事原本便是水灏做得不地道,按理我该拉着他过来陪个不是,只是水灏自幼在王府长大,我未曾照拂过他一丝半点,如今他里里外外只剩下张面子,我不能刚回府便呵斥于他。此事表姐知道钟儿受委屈了,表姐给你赔礼可好?”
秦钟却没想到一场戏竟惹来李氏这番剖白,想着李氏在郊外被关十二年,再想想水灏在府中无依无靠十二年,便有些理解李氏一边想修复母子感qíng,一边又不想得罪秦业的为难,和水灏想找个帮手的迫切。
只是理解归理解,就如李氏不肯为他出头得罪儿子一样,秦业和秦可卿才是秦钟最重要的人,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舍己为人的人?秦钟觉得自己没错,只是今天的表现急迫了些,日后还是缓和些好。
那厢秦可卿听了李氏的话,忍不住红了眼圈,“表姐说这些做什么,表姐的苦楚我们怎会不知道,都是亲戚,哪来的这么多你是我非?表姐一番苦心,日后四公子自会知道并感念的。”
李氏听着妥帖,瞧着秦钟宽宏,可卿懂事,都是好孩子,只是暗叹自家儿子过于急进,倒是生了嫌隙。
姐弟三个一番苦诉,却是感qíng近了几分,还再想说话,却听得望月在外间敲了敲门,说道,“大爷,王妃身旁的贾姑姑来了。”
那门帘一掀开,贾元chūn便施施然走了进来。纵然秦钟对贾家人都什么好印象,但还是不得不称赞一声贾元chūn好相貌,好仪态。
屋里气氛尴尬,贾元chūn却似并未看到,未语先笑,与平日的木头样并不相同,瞧见李氏也在,当即说道,“您也在呢。王妃听说秦大爷伤着了,十分忧心,让我送了药油过来,请秦大爷安心养伤。”
秦钟挣扎着起来道了谢,说道,“钟儿本事不济,却劳王妃记挂,真是惭愧。”
那贾元chūn也是惯会说话,当即安慰道,“王妃最是慈爱,秦大爷安心养伤便是。这药油看着不起眼,却是当年王爷带兵时,王妃寻的秘方制的,对于跌打损伤最是管用,这也是王妃的一片关爱之qíng,秦大爷要记得日日涂抹才好。”
秦钟听了又连忙拜谢,正寒暄着,便听得外面又有人来,问道,“望月姐姐,我家主子可还在?”
望月回禀一声后,从外面带进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却是李氏屋子里的二等丫鬟琉珠,长得十分伶俐,先是笑盈盈地给李氏、秦钟、贾元chūn请了安,又喜滋滋地冲着李氏说道,“主子,王妃赏下了五匹料子,说是给您添衣,针线房的人正等着呢,说请您定个花色样式,他们好赶在王爷寿诞之前做出来。”
进府安排在偏院,身份不明,第四天赏赐才下来,李氏心中自知这是王妃在敲打她。想当年,她独得王爷宠爱,将王妃等人得罪的一gān二净。王妃乃是心思深沉之人,竟生生等了三年,才借机把她打进了尘埃里。如今她回来,又有成了年的儿子,王妃自然对她有所提防。
一切为水灏计,李氏也要示弱做小,瞧着端坐一旁的贾元chūn,李氏倒觉得她来得正好,正好借她向王妃低个头,于是面带犹豫说道,“却是谢过王妃赏赐了。只是我在在郊外养病多年,哪里知道京城里的花色样式?不若劳驾贾姑姑帮个忙,帮我指点一番如何?”
贾元chūn倒是没有拒绝,二人又安慰了一番秦钟,便携手离开,仅留下秦可卿一人照料。
待门关上,秦钟才皱了眉头,似在思虑。秦可卿揉着他的脑袋,说道,“别以为摆出这副姿态,我便会饶了你,好好的装伤做什么?若不是知道你自有本事,非要被吓着不可。”
秦钟却是不gān了,身子不知扭了几扭,才从秦可卿一双葱段般的玉手中逃离出来。对着秦可卿撒娇道,“姐姐又诬赖我,我哪里在摆姿态,只是觉得贾姑姑来的好没道理,送个药油怎的用她一个四品女官出面?只是想不出所以然来。”
“想不出就别想,”秦可卿点着秦钟的脑袋说道,“咱们不过来看看表姐,住几天就走,她能与咱们有什么关系?”
秦钟却觉得贾元chūn的出现,似是在预兆红楼梦大戏要开场了,心中总有不安。只是这事却不能跟姐姐明说,只好嘱托道,“没什么,只是想到那日去王妃那里,王妃与贾姑姑总是看你。若是可以,姐姐还是离他们远点吧。”
秦可卿本就是机敏之人,想着昨日去瑞chūn堂,贾姑姑和王妃的确都多看了几眼,她虽长得出众,但王府里最不缺的就是美人,这几眼确实没有道理。便点头道,“我知道了。咱们不过来做客的,过几日王爷的寿辰到了,便跟表姐辞了回家吧。”
5显母爱李氏fèng衣 乱调笑望月惹祸
却说水灏将秦钟抛下自己跑出了府去,牵着马到郊外跑了一圈,才渐渐平静了心qíng。讲到底,秦钟的不争气不过是个导火索,十二年来忍气吞声得生活,母亲身份未明受的委屈,这才是让水灏无法控制自己的原因。
待到戌时,水灏才回了府。一进二门,便瞧见玉蕊提着灯笼等在那里,见他来了,先是上前请了安,才说道,“四爷终于回来了。”
“娘还在等我,”水灏边说边迈着大步向着李氏住的院子走去。进了院子,看着屋内透出的荧荧烛光,却一时站了住,这恐怕是第一次有人等他回来,水灏本来冷着的一张脸表qíng渐渐柔软了下来。
定了定心思,水灏方才掀了帘子进屋。此刻李氏穿了身半旧的衣服正坐在灯下绣花,瞧见他来了,便放下东西,说道,“怎的这么晚才回来,吃饭了没有”不待他回答,转头又吩咐玉蕊,“炉子上熬着的jī汤应该好了,给四爷端来。”
水灏难得享受母爱,竟是任由李氏摆布,先是洗了手,又是喝了汤,最后还让李氏拿着正做的衣服比量了一番大小。水灏瞧着李氏给自己亲手fèng衣,心中高兴,眼睛里也带了出来,嘴上却道,“在灯下做衣服伤眼睛,我衣服多着呢,娘不用忙活。”
李氏却道,“今日还让贾姑姑帮忙选了样子给你和秦家表弟表妹都做了见客的衣服呢,只是我还是想亲手给你做一件。这点活不算什么。”
从进屋开始,却都是水灏这辈子不曾享受过的关爱,他本不过十五岁,平日里装着坚qiáng,内里还是个孩子,当即眼圈也红了,道,“还是娘好。”
李氏取笑道,“不过做件衣服,便说我好,过几年娶了媳妇,你媳妇可要年年岁岁替你fèng衣呢!”
水灏毕竟未成年,听到娶妻的事qíng也有些害羞,只是心中却想到,若是有人真给我fèng衣做饭,对我不离不弃,我定会对她好一辈子的。
一点柔和的烛光,拉近了母子的距离。想到上午被丢下的秦钟,水灏虽仍不喜欢他,却总觉得有些对不住李氏,更不愿因为一个外人让李氏不快,当即便道,“母亲早些歇着吧,今日秦钟受了伤,我去看看他。”
李氏听了心中大感慰藉,又起身将水灏送出了门去,没了踪影才回了房间。
却说水灏辞了李氏回了自己院中,瞧见秦钟的屋子里还亮着光,想着那不过是个孩子,纵然娇气了些,也是自己急迫了。在院中站了半响,终于抬了腿,向着秦钟的屋子走去。
却没想刚走到门口,却见自己派给秦钟的两个小丫鬟正守在外面,两个丫鬟见了他,慌忙行礼,水灏却奇怪,秦钟受伤了,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怎的将丫鬟撵到外头来,莫非是生他的气呢?
想到这里,水灏脸色冷了下来,挥手示意那两个丫鬟闭嘴,自己则向前一步,走到了门口,里面的声音忽大忽小的透了出来。却听着一个明快的声音,撒娇般说道,“望月,我头疼你帮我揉揉!”正是秦钟。
望月无奈地回道,“奴婢给您揉着肩膀呢!换脑袋?”
秦钟回道,“那算了吧,今天拉了半天弓,可累坏我的膀子了,现在还酸呢!”
望月却笑道,“是是是,听摘星说,您今个儿可是将那一石半的弓拉开了足足一寸,虽然往日您都开三石弓,可也是下力了,让奴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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