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红曲甘露。
润玉明白了,连带着眸子都黯淡了些。
邝露嗅着这酒香,淡然一笑:“女儿当年藏酒,是怕你饮多伤身,哪知你临走时还向我讨酒喝,我答应待你寿辰时,再许你大醉一场。可是,那一去,终究无归,到底都是女儿的不好。”
素手微倾,甘酒洒在泥土之中,芬香四溢。
“留着,倒也是无用了。”她的声音微叹。
一瓶已尽,邝露还要再倒一壶时,突的,风卷酒壶,往身后飞去。
她一惊,回头,是一袭常服的润玉,手握酒壶,眉目淡然。
“百年甘露,你就要如此可惜了?”
邝露起身,行礼。
润玉抬手,邝露起身。
“陛下,何时来的?”
“怎么?璇玑宫我来不得了?”他看着她,问道。
“邝露不是这个意思。”邝露低眸,回道。
他自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可他不说,她也不会再问。
润玉将酒壶再封好了,挥袖间,红曲甘露尽数入他长袖之中隐好了。
“红曲甘露洒给这无情草木,可惜了。若有心,便去吧。”
邝露抬头,看着他,却轻声道:“邝露百年戴孝,守在虚谷,已是陛下开恩。不过回到天界几日,这番又下去,怕是惹人非议。”
见他看着这棵树,随意回道:“无妨。本座随你一起。”
邝露一惊:“陛下,随我一起?”
润玉拂袖:“你即是要成为天妃,太巳仙人自然算是本座泰山,今日,便同去吧。”
话说完,润玉迈开了步子。
邝露却愣在原地。
走至桥头,润玉回身,眉微蹙:“不走?”
她回神,连忙跟上。
ps:泰山=岳父
第三章:万层云
清风徐来,叠过万层云下,那一处混浊不明地,便是虚谷。
因着百年前一役,虚谷早已成了荒地,黄沙漫天,再无生机。
润玉以灵力作屏,护住两人不被袭来的风沙迷眼沾身。
他突然想,如今的虚谷,她如何挨得住相守一百年?
邝露对上他的眼神,淡淡一笑:“只不过此地比别处风沙大了些,邝露灵力虽不高,可也是能护住自己的。”
虚谷早成死地,无论灵力如何高强的神佛妖魔,进入虚谷,灵力大折,不足半成。若不是他灵力高深,怕是连这屏障都无法展开。相比,她的灵力,入到虚谷,灵力怕是同刚得道的精灵无大区别。
这般糊涂的谎话,她倒说出口来了。
润玉皱眉,却只见她向着走去:“陛下,请随邝露来。”
他便跟着。两人越往里走去,风沙渐大,润玉便走近了几步,屏障紧紧包裹着彼此。
邝露停下时,站在一个木桩前。这便就跪下来,磕了三次头。
“爹爹同那五千神兵以魂相祭,没剩下什么。邝露便在虚谷深处立了这木桩,日日祭拜便在此处。”
她的声音仍是平淡的,悲哀伤心都快听不出来了。
可润玉仍记得,那日神兵得报此事,他坐在殿上,安静听完后,愣了一下终是叹息。嘴边的话还未说出口,殿外传来瓷器破碎之声。
邝露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面色煞白,犹如魔怔。
润玉皱眉,不知她何时来的,走过去唤她。
邝露被他一唤,醒了过来,下意识的捡起碎了一地的瓷器。手指划伤,流了一手的血也不知,仍是捡。
润玉拉起她,握住她双手手腕,唤她的名字。
邝露低着头,问道:“方才,邝露什么都没听见。只听见了虚谷已成死地,妖军溃不成军。邝露想,若是如此,爹爹定然能够凯旋归来……对了,陛下,若是我爹爹回来了,能不能、能不能就容他做一个闲职散仙,甚至、甚至,革了他的职也好。陛下……”
言语已经混乱,尤带着几分强忍的颤抖。
“邝露。”润玉的声音重了几分。
邝露立马闭上嘴。
润玉皱眉,声音轻了些:“虚谷一役,妖军溃败……可是,他们祭出上古魔种。”
他看着她受伤的手缓缓的颤抖起来,顿了顿,可他仍然继续说道:“五千神兵为镇压魔种,以自身神魂为封印——出征将卒,无一人苟活。”
出征将卒,无一人苟活……
这自然,也包括领军的太巳仙人。
一直低着头的邝露抬眸,泪水模糊了她的眼,悲伤来的冲冲,如猛浪拍碎了她眼中历来的淡然。
因这悲伤,她一把甩开他的手。
润玉就这么看着她。
她似乎惊慌失措,声音带着哭腔,直叫人听得难受,可说出口,却仍是强压的颤抖——“陛下恕罪,邝露失礼了…邝露、邝露不明白…邝、我先告退”。
说完,她捂住脸冲出殿外。
润玉瞧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云雾之中,低下头看着染上指尖的鲜血,深深叹息,只吩咐旁人仔细跟着上元仙子,莫要让她做了傻事。
那时的他,真以为她会做傻事。可哪知,将自己关在璇玑宫三日后的邝露,穿上一身丧服,面色苍白的告诉自己,要去虚谷守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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