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久?”润玉看着奏折,淡声问道,指尖却握紧了笔,用力的连青筋都暴起。
“邝露不知。”跪在殿下的她也就这么回道。
良久,润玉放下笔,终是答了一个字:“好。”
这一走,便是百年……
“陛下?陛下?”
袖子被扯了扯,润玉这才回神,看向跪在地上的她:“怎么?”
“红曲甘露。”邝露提醒道。
润玉这才拿出袖中隐着的四瓶红曲甘露,递给她。
邝露接过,刚拆开封盖,又看向他,说道:“陛下,可否容邝露与爹爹说几句话?”
润玉想了想,点头。念诀将屏障一分为二,自己领着另一半走远了些。
邝露看着他背对的背影,这才转头,对着这木桩,笑出来:“爹爹,昨夜殿下问我,可否愿意做他的天妃——还问了我两次呢。”
殿下,她私下一人时仍旧这么唤他。
“你知道我是怎么回答的吗?”
无人回答,只有风沙拍在屏障上的沙沙之声。
邝露却仍旧笑着:“想来女儿不说,你也肯定能猜的到的。”
“女儿自然是愿意的。”
“哎呀,我知道,你又要说我犯傻了。”
“呵,其实,我怎么会不懂。天帝至今未有立妃,甚至天后也未想过。众位神仙都在明里暗里的催着殿下,可殿下的心……”
“天妃之位,我是最适合的人。殿下也是这么说的,他需要一个天妃,唯我最为合适。想想啊,其实我也是欢喜的,即使只是作为一颗合适的棋子,我仍旧是欢喜的。”
“真是如爹爹说的,女儿是个缺心眼的傻子。”
酒洒落尘沙之下,霎时便没了踪影,只留这一袭酒香。
她眉目如画,淡淡的颜色,嘴角上扬,明明是笑得,可怎么都让人觉得悲伤。
“可是,爹爹,女儿是真欢喜啊。真的。”
风沙之间,润玉只听她似乎这般说道。
第四章:敬喜饼
邝露撒了三壶酒,这才起了身,想要唤润玉走了。
“本座还有话。”润玉说道。
邝露一愣,随后点头,只觉得退了几步。
“不用回避。”润玉吩咐道。
听到这话,邝露停住退后的步伐,看着他。
润玉瞧着漫天黄沙,眼眸深处一片冷意,他握着一壶红曲甘露,微洒了些。
他抬头,看着立天长柱,肃容道:“天地悠悠,唯念诸君所为,气冲霄汉之举。本座无以为报诸君,只得为六界一统鞠躬尽瘁。”
邝露神情微动。
“百年已过,六界一统。四海之内,瑞气升平。八荒之外,祥云和泰。”润玉举杯,正色道,“如此,诸君可得安慰?”
他的背影挺直着,邝露却觉着这削瘦的身子撑起这天帝的位子,委实让人难以不忍,至少,她是如此觉得。
邝露上前一步,轻言道:“陛下,五千神兵见到如今盛世安泰,自然能得安慰。”
润玉却微皱起眉,洒尽这最后一滴酒,淡淡道:“不够。仍然不够。”
邝露低眸,其实她也是知道的,这百年里,他虽雷霆手段,将六界一统。可是大大小小的反叛军队也是有的。如此,哪里能算是真正的“盛世安泰”呢?
润玉颔首,竟是从袖中又拿出一壶酒。
“陛下,怎么还会有?”邝露问道。
润玉揭开封盖,微微一笑:“方才那壶是本座借来敬诸位英豪之酒,这一壶,算是本座对太巳仙人的敬酒。”
邝露一愣,只见他撩起衣角,竟是直直跪下。
“陛下......”邝露不由一惊。
“你也来。”润玉头也不抬,说道。他甩袖之间,幻化出几碟吃食,眼见出,竟是喜饼。
邝露眉心一跳,看向润玉:“陛下,这是何意?”
“本座听闻,你们故乡的习俗同凡间一般,提亲时,需得给泰山泰水敬以喜饼、言明家世。”他的语调仍是淡淡的。
邝露动容,也缓缓跪在他身边。
“后生名唤润玉,年岁四万有余,身负天帝之任。父母早逝,家中仅有兄弟一人。”
说着,他拿出一截红绳系于小指,又将另一头递给邝露。
“今日,后生愿与令嫒结缘,行纳亲婚娶之礼,红线至此一根,灵犀一指,是为心意相通。”
红绳系小指,乃是邝露故乡所传的“结缘”。邝露看着手中的红绳,心中竟似翻起汹涌潮水一般,欢喜的红了眼眶。
“如此,邝露,在你父亲面前,可否愿意与我结缘?”
这句话,是故乡男子向女子求婚时,当着泰山泰水之面定然要说的话。润玉既然查了这些事,必然是要做完这一套礼节的。可是——
她抬眸,对上的是润玉清凉的眼,饶是其中并无半分柔和,似与平日没有分别。可是她仍是心中溢出慢慢暖意。
邝露不由这般想——这人,或是真心实意呢?至少、至少,他来爹爹面前,尽了纳亲之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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